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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解难(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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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九又和胡大炮交代了几句,返身往回走,纪余弦斜斜的倚着铁栏,只垂眸想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头,握住苏九微凉的手,问道,“怎么样?”

苏九摇头,“的确是大炮杀了白老三!”

刀在大炮手里,不管是不是白老三自己撞上来的,的确是他杀的人,白家人都看着,人证物证俱在,杀人的罪名难逃!

大梁律中,无故行凶杀人者,按律当斩!

纪余弦眸光闪了闪,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我们出去说!”

出了地牢,纪余弦问道,“上次镖局出事,来救你的可是南宫恕?”

苏九点头,“是他!”

“你们如何认识的?交情如何?”纪余弦淡声问道。

苏九疑惑的看着他,难道要她去求南宫恕来救大炮?

南宫恕为人正直,军纪严明,上次他手下那陌长犯了错他都不肯通融,会帮她救大炮吗?

毕竟大炮真的杀了人!

苏九知道南宫恕不可能帮她,却依然把如何认识南宫恕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纪余弦淡淡点头,抚着她眉眼,安抚笑道,“我想过了,这件事并非死局,至少我可以让胡大炮免于死罪。”

“你有什么办法?”苏九急切问道。

“此时正好有一个契机,北漠燕云关外羌族率五万骑兵进犯幽州,战报昨日已进京。北漠是南宫家守护的边线,南宫恕多次和羌族交战,对地形和敌军都十分了解,这一次定然也会亲自领兵驱敌,你现在去找他,请他发兵时带着胡大炮。我现在去找林府尹,让他这今日便升堂问案,胡大炮杀了人,但毕竟是白家闹事在先,我会尽力让林府尹判胡大炮发配充军,和南宫恕一起去北漠护城抗敌。”

苏九思忖着纪余弦的话,眸子渐渐清亮,激动道,“你是要大炮从军?”

纪余弦点头,“这样一来可免大炮死罪,二来入了南宫恕麾下,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应该会照应一下大炮,至于在战场上胡大炮是死是活,是福是祸,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好、好!”苏九连连点头,心中霍然开朗,“我这就去南宫府求见南宫恕。”

这几乎是解开如今死局的最好的办法了!

“去吧,我也去见林府尹!”纪余弦俯身轻吻苏九额头,低声道,“不要慌,到了南宫府将事情慢慢的说详细,这个要求不过分,想必南宫恕会答应的!”

苏九心里已经踏实了许多,仰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男人,水眸清澈,“纪余弦,真的多谢你!”

纪余弦轻笑,“为夫人解忧,是为夫之责。”

苏九含笑抿了抿唇,“那我先走了!”

说罢转身向着马车走去,二毛立刻扬鞭带着苏九离开。

纪余弦看着马车消失,才抬步往府衙里走。

苏九到了南宫府,求见南宫恕,门口的侍卫道南宫恕进宫去了,不在府内。

苏九心中焦急,打算在府门外一直等着南宫恕回来。

此时南宫碧正从外面回来,看到苏九惊喜的喊了一声,“苏九,你怎么在这儿?”

苏九闻声回头,立即笑道,“南宫姑娘!”

南宫碧欢喜道,“我去酒馆找了你两次你都不在,没想到你会在我们家门口,是不是我们两人心有灵犀,你知道我在找你?”

苏九挑眉,“找我有事?”

南宫碧摇头,娇俏道,“没有啊,找你玩的!对了,你不会真的是来找我的吧?”

“我来找你哥哥,南宫将军!”苏九如实道。

南宫碧失望的瘪嘴,“我还以为你来找我的呢,原来是找哥哥。既然是找哥哥,站在这做什么,进去啊!”

“侍卫说你哥哥进宫了,所以我在这里等着!”

南宫碧秀眉一竖,冷哼道,“是不是他们不让你进去?走,跟我走!”

她一边说着,拽着苏九的衣服往大门里走,到了门口,脚步一顿,对着左右的侍卫冷声道,“看清楚了,这是苏公子,我和哥哥的好朋友,以后再来谁也不许拦他!好吃好喝的招待,若有一丝怠慢,本小姐打断他的腿!”

两个侍卫立刻低下头去,“是,属下遵命!”

南宫碧这才挑眉一笑,带着苏九进了府。南宫世代公卿,府苑庄严大气,另外有一个练武场,南宫碧带着苏九四处游览,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苏九心中有事,哪有心思观赏,只翘首盼着南宫恕尽快回来。

将近一个时辰,才有侍卫来报,南宫恕回府了。

苏九忙迎出去。

南宫恕见到苏九,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外,“苏公子有事找我?”

苏九点头,“的确有事想求南宫将军。”

“我们花厅里说!”南宫恕带着苏九往前厅里走。

进去后,屏退下人,苏九将胡大炮杀人的事说了,希望南宫恕能带着大炮一同前往北漠抗敌。

南宫恕淡笑,“苏公子怎么知道我会亲自领兵?”

苏九一怔,总不能道是纪余弦告诉她的,眸子一转,立刻道,“南宫将军忠君爱国,骁勇善战,事必躬亲,自然会亲自领兵,难道我猜错了吗?”

南宫恕眉目深邃,淡笑道,“苏公子可比刚到盛京时能言巧辩多了!”

苏九脸上微微一窘,郑重道,“不瞒南宫将军,胡大炮是我的兄弟,比亲人更亲,这次杀人也是被人上门逼迫,冲动之下失了手,我不想让他死,所以才来求将军!”

南宫恕淡淡点头,“我见过胡大炮,他虽然粗鲁彪悍,却不是大凶大恶之人。”

南宫碧一直在一旁听着,此时方道,“哥哥,既然你也说他不是凶恶之徒,那就帮帮苏九吧,白家人如何横行霸道你也见过的,大炮还是为民除害了呢!”

南宫恕双眉如剑,抿唇一笑,“我也没说不帮啊!”

苏九眼睛顿时一亮,“你答应了?”

“嗯!”南宫恕缓缓点头,“今日我进宫,的确是请命带兵去北漠,下午集结兵马,明日一早便出发。不过胡大炮是充军的犯人,只能从小兵做起,我也不会格外的关照他,战场刀剑如眼,生死不过转瞬间,你想好真的要他跟我从军?”

“是!”苏九声音坚定,“大炮虽杀人有因,但毕竟杀了人,就算我力保他不死,他也会被流放或者永远关在死牢中,与其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中偷生,我想大炮更愿意去战场上痛快杀敌!”

“好!既然如此,我答应你带胡大炮去北漠,也尽量保他生命无虞!”南宫恕承诺。

苏九起身,对着南宫恕深深一揖,感激道,“南宫将军能带大炮从军,我已感激不尽,将军不必额外关照,大炮既然上了战场,就和所有士兵一样,生死有命!不管是生是死,我和大炮都无怨无悔!”

南宫恕起身,目光清卓,含笑点头。

苏九再次道谢,自将军府出来,直奔镖局。

长欢听到消息也正在镖局里等着。

乔安回乡没回来,苏九又不在,两人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正急的团团乱转,心急不已,还要稳住镖局里的镖师不能慌乱。

一见苏九来,两人顿时迎上来,

“大当家!”

“老大!”

苏九飞快的道,“很快府衙就要问案,昨天和今天被白家砍伤的镖师,能起来的都去府衙给大炮作证!”

证明是白家人上门挑衅,持刀伤人,胡大炮只是反抗自卫!

阿树脸色焦急,“是,我马上让他们准备一起去,这样就能洗脱大炮杀人的罪名了吗?”

苏九缓缓摇头,杀人就是杀了人,她现在只不过在争取让林府尹能判大炮充军的罪名。

“那大炮还得死?”阿树惊声问道。

“不,我们尽量让府尹大人判大炮流放充军,正好明日南宫恕带兵去北漠,大炮从军入他麾下,一起去北漠!”

听了苏九的话,阿树和长欢都是一惊。

发配充军?

这在平时,已经是很重的刑罚了,大部分人受不了长途跋涉和发配的苦寒之地都会死在半路上。

而这一次,对大炮来说却是活命的契机。

半晌,阿树点点头,“大炮一向崇敬南宫将军,他一定是高兴的,只是从今以后,咱们兄弟几人要分开了。大炮上了战场能不能回来、”

“别说丧气话!”长欢咬牙道,“大炮一定能回来的!”“现在只要大炮能活着就好!”苏九叹了一声,道,“先不说这些了,带着人和我去府衙!”

“是!”

阿树和长欢应声去准备马车。

他们带着受伤的镖师到了府衙的时候,白家人也到了,互相仇恨的看着对方,都恨不得冲上去将对方咬死。

此时只听府衙大堂内官差“威武”呼和,林府尹要升堂问案了。

“带被告!”

“带杀人犯胡大炮!”

一道道传令传下去,很快白老大带着人进大堂,胡大炮也被打着枷锁押了上来,苏九几人也跟着进去。

衙差拦着苏九几人不许进,“无传不得进!”

苏九站在门口,大喊冤枉。

林府尹听到,问差人道,“什么人在门口喊冤?”

差人上前回话,“是犯人胡大炮的家人,叫苏九!”

“苏九?”林府尹眼睛一转,“快让她进来!”

“是!”差人下去传话。

苏九带着人一上堂,林府尹差点迎下来,好似见了故友一般高兴的道,“原来真的是苏公子,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满堂的衙役和主薄师爷都愣愣的看着他们大人。

苏九淡声道,“大人,今日我们是被告,大人审案吧!”

这是他们第二次上公堂了,还都是被告!

“哦、哦!”林府尹连连点头,在堂案后,正襟危坐,一拍惊堂木,“白老大,你说胡大炮杀了人,如何杀的,为何杀的,一一道来!”

白老大立刻上前,将昨日苏九怎么殴打白三金,今日胡大炮又如何杀害白老二的事痛心疾首的说了一遍,说完又哀悼了几滴眼泪,似真被欺负的可怜之极。

清龙镖局作为被告的一方自然也有辩解的权利,胡大炮先对自己杀人一事供认不讳,接着铿锵痛心的说了一下昨日白三金带人上门砍人,今日白老二又带人去找茬,自己被逼无奈才出手反抗,结果失手杀了白老二。

阿树和几个镖师纷纷为阿树作证,苏九还带来几个被白家砍伤的镖师,都可以作证胡大炮说的是真话。

这案子虽然有人命,却很简单,人证物证俱在,胡大炮对杀人的事交代的很清楚,所以也根本不需要调查,听完两方的陈词,林府尹直接便结案了。

胡大炮虽然杀了人,但是白家上门挑衅伤人在先,所以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最后胡大炮被判发配充军,清龙镖局赔偿白家白老三安葬的费用,白家赔偿清龙镖局镖师看伤的费用。

然后让两家各自画押。

白老大自是不服,双膝跪在地上,痛声道,“大人,我三弟被人残害致死,我三妹身受重伤至今未醒,我白家几乎家破人亡,胡大炮杀人只判充军,清龙镖局毫发无伤,公道何在?”

他话音一落,只听扑通一声,一个清龙镖局被砍伤上堂作证的镖师倒在地上,捂着伤口挣扎了几下,双腿一蹬,顿时不动了。

众人看傻了眼,满堂鸦雀无声。

苏九立刻道,“大人,这镖师被白三金砍伤,如今重伤不愈而亡,自然也算是白三金杀的,杀人偿命,大人是不是也要判白三金死罪?”

白老大猛然瞪大了眼,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林府尹一拍惊堂木,“苏公子说的对!但念在白三金如今昏迷不醒,暂且不压入死牢了,另外清龙镖局也死了人,就不用赔偿白家的安葬费了,清龙镖局将人带下去安葬。此案到此终结,无需再论,退堂!”

林府尹说着起身,对着苏九温和的笑了笑,带着师爷等人从侧门退出去了。

白老大还要喊冤,却根本没人再听,颓唐倒地。

苏九和阿树等人看也不看他一眼,抬着“突然身亡”的镖师从大堂里退出来。

本“重伤不愈”的镖师一上马车立刻坐了起来,笑道,“九爷,小的装的像不像?”

苏九笑道,“反应不错,叫什么名字?是镖师吗?”

“小的冯全!是镖局里的三等镖师!”那人正色回道。

“从今天起升为二等,好好干!”苏九

道。

“是,多谢九爷!”

派人送这些受伤的镖师回镖局,苏九带着阿树和长欢去牢里看望大炮。

最后宣判充军的时候,胡大炮着实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死了!

苏九他们来了以后,将南宫恕明日发兵漠北,让胡大炮跟随从军的事一说,胡大炮简直乐的跳起来,激动道,

“我可以跟着南宫大将军!”

阿树对着长欢道,“你看他杀人还杀出个惊喜来,哪说理去?”

胡大炮不理会阿树的调侃,一把抓住苏九的手腕,“大当家,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九点头,“是真的!否则怎么会判你充军。不过到漠北路途遥远,你跟在大军后带着枷锁,肯定要吃很多苦,另外到了漠北上了战场,刀剑无眼,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我不怕苦!”胡大炮不在乎的道,随即又皱眉道,“只是要离开大当家,离开镖局,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也要保重!”

“放心吧!”阿树拍了拍胡大炮的胸膛,“我们都在盛京,备好了酒等着你回来!”

胡大炮眼睛发红,重重点头,“好,我一定回来!”

苏九三人出了大牢,天已经黑了,府衙外,纪府的马车静静的停在街对面。

“阿树回镖局,长欢回酒楼,明日一早,我们出城给大炮送行!”苏九交代道。

两人应声,虽然胡大炮不用死了,但一想到明天就要分开,心里又说不出的沉重。

似乎从进了盛京开始,他们之间的分离便越来越多!

事到如今,却也没别的法子了。

两人走后,苏九也向着纪府的马车走去。

一进马车,暖香袭人,苏九满身的疲惫去了一半。

纪余弦抱她入怀,倒了茶放在苏九干燥的唇上,轻声道,“事情已了,不必再忧心了!”

苏九闭上眼睛靠在纪余弦怀里,只觉无比放松和安心,外面发生多大的事,她都要去撑,去解决,唯有在这一方天地中,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躺在他怀里轻松畅快。

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不想离开这个男人了!

她抗拒这种变化,又无比的享受这种感觉,沉溺其中,一再沉沦。

纪余弦自不知少女心中所想,只以为她累了,手指心疼的轻抚她眉眼,低头吻了吻她额头,紧紧的抱在怀里。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长街上,马蹄踩着青石板哒哒作响,携着春夜清寂,向着前方渐行渐远。

是夜,莲波苑中,过了三更,男人准时走进谢盈的卧房。

有了昨夜,这一晚两人更是如鱼得水,淋漓畅快,天快亮时方休。

女子唇角含春入眠,男子起身穿衣离开。

一夜春梦无痕。

天还未亮,苏九已经起床,出了纪府去城门外送大炮随军前往北漠。

卯时,南宫恕在城门上点兵,城门下十万大军林立,意气风发,雄姿飒爽,如若一片黑潮在城门下铺开,旌旗飒飒,气势磅礴,壮阔巍峨。

南宫恕身着黑袍银甲,微弱的晨曦中五官轮廓深邃,铁骨铮铮。

“驱除蛮夷,护我大梁万里江山,一寸不容外敌践踏,来犯者,必诛之!”

城下万军齐喝,气吞山河,

“杀!”

“杀!”

黎明前的黑暗中,大军如一头雄壮的野兽伫立在城门之前,保卫着大梁的百姓和都城,一个个威武的士兵站在万军中央看上去那般渺小,似沧海一粟,然而又是他们站在一起,组成强大,不可侵犯的力量。

一个国家,兵马强壮是繁华盛世的重要特征,兵马强,外敌不敢犯,百姓才能安,国才能长久!

苏九他们几人在城门下听着震慑人心的喊杀声,只觉热血沸腾,恨不得一起跟着去杀敌。

宫里派来的太监和大臣念圣旨,封南宫恕为主将,赐虎符,赏酒!

南宫恕谢恩后,

接圣旨和虎符,一手端起酒碗,仰头而尽,用力的将酒碗往地上一摔,随即向着城门下纵身一跃,坐下战马仰头嘶鸣,如一道雷电急奔出去。

十万大军分列两侧,等南宫恕骑奔过去,才纷纷上门,若海啸狂沙,跟随他身后,呼啸而去。

十万大军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全部离开城门,胡大炮跟在最后,苏九几人正好上去送行。

长欢特意带了酒肉,让大炮吃饱上路!

几人围城一圈,席地而坐,就像之前在玉壶山坐在一起吃饭一样。

胡大炮大口咬着肉,笑道,“有酒有肉,怎么像是死刑犯临行送别似的?”

“你他娘的少胡说八道,吃饱了,到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阿树憨声笑道。

“嗯,老子一定将那群蛮哒杀个片甲不留!”

胡大炮喝了一口酒,沉色道,“上战场老子一点也不怕,就是不想和你们分开,安爷也不在,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

“你他娘的少装怂,你要是敢不回来、”阿树声音突然哽咽,用力的敲了一下大炮脖子上的枷锁,“老子一定跑到战场上去揍你!”

胡大炮嘿嘿一笑,“替我和安爷说一声,回来再喝酒,希望他能高中!另外,我走了以后,你们照顾好大当家,照顾好镖局和酒楼,别像我一样鲁莽给大当家的惹事!”

长欢将一张饼中间掏空直接套在他头上,“放心吧!”

苏九清冽一笑,“不怕惹事,大不了咱们都被充军,一起去战场上杀敌!”

众人都咧嘴哈哈一乐,冲散了淡淡离愁。

吃饱喝足,胡大炮转头见军队最后的人马也已经启程了,起身道,“众位保重,不必惦念,大炮一定活着回来!”

说罢也不等苏九几人说送别的话,转头便走,大步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那高大绷直的背影在晨雾中微微颤抖。

苏九阿树长欢三人起身,无人说话,只无声看着胡大炮带着枷锁的身影跟在军队最后,渐渐远去,最后化成一道模糊的影子融入大军之中,再也看不分明了!

太阳渐渐升起,晨光万里,大队行走在官道上已经变成了一条蜿蜒的黑线,进城的行人多起来,挑着担子推着木板车,官道上也逐渐热闹起来。

苏九几人转身回城。

胡大炮走的第二日,乔安便回了盛京。

夜里四人坐在一起吃饭,谈起此事,乔安一阵唏嘘轻叹,眉目间隐着对大炮的担忧。

随即又自我安慰似的道,“大炮一直仰慕南宫将军,这次能追随将军从军杀敌,也算了了个心愿,咱们该为他高兴!”

“对!高兴!”阿树拿起酒盏喝了一大口。

说起白家,又忍不住愤恨,长欢道,“我打听过了,白三金到现在还没醒,白老大也气病了,现在白家武官乱成一团!”

“哪天老子气不顺就找上门去挑了他们武馆,让他们在盛京再没有立足之地!”阿树恨恨道。

谁能想到,从那一日他们进斜阳街的小酒馆吃饭起,就从此和白家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

很多事都是不起眼的开始,总要经历过一场轰轰烈烈才能结束。

说完白家,乔安道,“酒楼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事?”

苏九笑道,“没事,一直都是长欢在这看着,长欢现在已经可以看账本了!”

“是吗?”乔安欣慰一笑,连连点头道好。

“还有五日就是科考,安爷不必再管酒楼里的事,我另外买了个院子,周围清净,专门给你读书用!”苏九道。

乔安心里暖意洋洋,知道和苏九也不必说感激的话,只重重点头,“好!”

次日一早,苏九带着乔安去看院子,两进的格局,后院有一鱼池,有假山凉亭,院子里有几颗梨树,正开的如火如荼,清风一扫,落英缤纷,淡香袭人,虽比不上府门大院的富丽堂皇,但别有一番清幽雅致之美,正适合乔安这个读书人。

“我打听过了,周围都是一些城中贵族的别苑,平时不怎么住人,所以很清净。”苏九站在亭子里,回头一笑。

乔安走上前和苏九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簇簇梨白,淡声道,“九爷,若没有你,我也许早已不知死在了何处被野狼果腹,您的大恩,我只说一次感激的话,此生不忘!”

苏九转头,笑的明洌清澈,“祝安爷高中!”

乔安郑重点头,“定不负九爷所望!”

五日的时间转瞬即过,二月初九这日,从各地来的学子纷纷进入贡院,进行三场,为期九天的会试。

苏九和阿树长欢三人齐齐来送乔安进考场。

乔安背着粮食口袋,和三人挥手道别,经大门外的侍卫搜查后进入贡院。

这九日,每个参加科考的人吃喝拉撒都在那独自的一间房子中,日夜颠倒,黑白不分,出来时,死的,疯的,什么样的都有。

即便是乔安出来时,也是脸色青白,头发蓬乱,浑身狼狈不堪,不过精神很不错,看到苏九几人缓缓一笑。

苏九三人也不问他答卷写的如何,带乔安回家,先让他洗澡换了衣服,备了酒菜为他压惊。

的确是压惊,这封闭的九日,见过,经历过的恐怕和这一辈子经历的也差不多了。

放榜那一日,盛京城中人山人海,拥挤喧闹,街上大哭或者大笑的人比比皆是,人们都见怪不怪。

长欢和苏九挤在人群里,寻找乔安的名字。

几乎不用特意寻找,榜单第三名就写着,徐州乐陵乔安。

一甲第三名,苏九和长欢欣喜若狂,几乎是一路飞奔进乔安住的院子向他报喜。

乔安再如何淡定自若,此刻也不禁露出激动之色,三人正高兴,大树飞奔进来,大呼道,“安爷中了!中了!”

众人齐声大笑!

此时纪府也是一团喜庆,恭喜祝贺的人络绎不绝。

纪家二公子纪泽,会试第一名,高中会元!

二夫人高兴的又是拜佛又是拜祖宗,一会哭一会笑,几乎欢喜疯了!

纪泽却平静的很,迎接了几波家族中的长辈,便又回自己房里去看书了。

纪余弦应酬了一会儿,让于老留下,独自回了主院。

他知道乔安也在榜单上,而且是一甲前三名,苏九今日定会为乔安庆祝夜里不回来吃饭了,说不定还会喝的醉醺醺回来,纪余弦眉头皱了皱,吩咐奶娘煮了醒酒汤备着。

夜里苏九回府,的确带了满身的酒气,奶娘将醒酒汤给苏九端过来,低声道,“小姐,昨日夜里咱们栖凤苑的冬雪掉进了湖中淹死了,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于老带人查看了一下,说是冬雪夜里出去小解滑入荷花湖中,大概是一口呛了嗓子,所以连喊叫都没有!这冬雪家里没什么人,早年是签的死契,所以于老让人备了一副薄棺抬出城葬在乱坟岗了!”

苏九手里端着醒酒汤,眸子缓缓一眯,冬雪?半夜小解落水而亡?

奶娘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前两日浣洗院的秦嬷嬷家里的儿子突然发了财,她辞工不做了,谁知她贼心不改,临走之前偷了几件值钱的衣服藏在包袱里,半路上遇到大风,她脚下不稳绊倒在地上,晕过去包袱里的衣服散开刮在她脸上,竟将她活活闷死了,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苏九却听的心生疑窦,冬雪、秦嬷嬷……一个是栖凤苑的,一个是浣洗院的,都和她有些过结,竟然接连都死了!

她突然想起栖凤苑着火那日,浣洗院的那丫鬟曾经拿了一件披风给她,隐隐说过是秦嬷嬷让她送来的。

难道栖凤苑失火和冬雪、秦嬷嬷有关系?

纪余弦说会为她报仇,如今已经行动?

冬雪和秦嬷嬷在府里两处,平时没什么来往,如何合计害她?幕后必还有人指使,幕后之人是谁?

纪余弦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幕后的人才不让她动手?

苏九胡乱猜测着,本想去问问纪余弦,想了一下还是忍住没去,既然纪余弦不让她插手,那她就继续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会试后便是殿试,乔安晨起进京面圣,日暮方出宫,出来后长长吁了口气,此生能上进殿得皇上亲口考问,做得天子门生,也不枉苦读几十载了。

出来后,长欢比乔安更兴奋,一直在那问皇宫什么样,皇上长什么样,凶不凶?

乔安笑着,一一给他解答。

乔安三日后发榜,乔安仍旧是第三名,中了探花!

状元郎是纪府二公子!

这一届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中除了榜眼已过四旬,纪泽和乔安都还年轻,皇上大悦,欣喜大梁国才子年轻有为,特赐三人一同游街,以励世人,也冲一冲最近因为战事朝中低迷的气息

游街时三人头戴金花双翅乌纱帽,身穿大红袍,骑金鞍红鬃马,锣鼓兵差在前面开路,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这一日盛京城中万人空巷,大街上人山人海,男女老幼都出来看热闹,自发的敲锣打鼓,为三人庆贺!

苏九长欢阿树挤在人群里,探头向着前面张望。

锣鼓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前面开路穿着红衣的官差,举着“肃静”的大牌子,后面纪泽是第一个,骑在高马上,丰神俊朗。

隔着三丈,他后面榜眼,是个四旬上下的男子,留着两撇胡子,满脸春风得意。

榜眼后面才是乔安,乔安长相本就周正俊雅,今日越发的精神,浅笑中带着谦和,平易近人。

“快看,安爷!安爷!”阿树激动的跳起来大声喊叫。

映着阳光,苏九眼中也尽是兴奋的笑意,如同自己得偿所愿一般高兴。

“要是大炮在这里就好了!”长欢笑着笑着突然皱起了眉头。

如今大炮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九去南宫府打听过一次,只说南宫恕带领着兵马已经到了城了,只说还没有其他消息。

阿树脸上笑容一僵,抬手在长欢肩膀上拍了一下,“这大喜的日子高兴点儿,别惹大当家的心烦!”

长欢忙看了苏九一眼,立刻咧嘴笑道,“对,今天是安爷大喜的日子,也是咱们伏龙帮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

说罢立刻又跳起来,对着乔安招手。

乔安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三人,回头浅笑,笑意深深。

三日后是登科宴,皇上在宫中设登科宴,专门宴请这些新科进士。

恰逢那一日也是皇太后的寿辰,因此前殿后宫一起设宴庆祝。

登科宴的前一日,宫中后妃去给皇太后请安,坐在一起闲聊。

皇后是大皇子豫王之母,下面分别坐了二皇子昭王之母娴贵妃,三皇子睿王之母容贵妃,以及其他宫中受宠的女子。

萧太后穿着紫棠色绣四喜扶手图,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滚了祥云图案,头发半白,戴着金镶玉凤簪,眉目慈和,精神矍铄。

娴贵妃凤目明艳,保养姣好,丝毫看不出已经四十的年纪,开口便笑,“先给太后道喜了,今天臣妾要赶头一份,免得明日人多太后早就把臣妾忘到一边去了!”

旁边皇后端着茶暗暗瞥了娴贵妃一眼,对于娴贵妃的八面玲珑露出不屑,低眉喝茶。

萧太后温和一笑,“你这么闹,哀家忘了谁也不可能把你忘了!”

底下坐着的几个嫔妃纷纷附和跟着低笑。

“昨日皇上还告诉臣妾来您这里请安少说话,免得吵着太后休息,臣妾还说太后喜欢热闹,没想到果真被嫌弃了,臣妾好伤心啊!”娴贵妃娇嗔了一声,瘪着嘴做伤心状。

其他嫔妃都跟着笑,唯有皇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白,昨日皇上在她宫里用的饭,饭后说要去御书房批奏折,原来是去了娴贵妃的华林宫!

“你们瞧!哀家都没说什么,怎么就成了嫌弃她了?”萧太后摇头失笑。

“贵妃娘娘分明是和太后您撒娇呢!”妤昭仪柔柔笑道。

此时容贵妃端了茶来,双手递给萧太后,柔声道,“太后,最近下雨潮气重,昨夜您没睡好,臣妾今日特意在茶里加了一些丹参,您试试看!”

容贵妃面容清美,气质温柔宁静,一开口,似整个浮躁的福宁宫都静了下来。

“好!昨夜哀家没睡好,你也陪了哀家半宿,今天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回去也睡不着,不如来伺候太后。”容贵妃端庄笑道。

“好孩子!”萧太后看着容贵妃目光越发的柔和,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淡淡点头,问道,“冽儿呢?这两日怎么不见他?”

“昨日冽儿进宫请安,本要来福宁宫,谁知道半路又被皇上叫去御书房了,大概是有事交代。”容贵妃淡淡道。

萧太后欣慰一笑,“冽儿他性资敏慧,他父皇喜欢他,多让他做事历练也是好事!”

容贵妃点头,“是,臣妾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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