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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二合一](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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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二合一]

【上章】

周嬷嬷被杖毙, 不知是不是惊恐过度,不到三十杖人就断了气。

断气前还一直在喊, “我是夫人的人, 是夫人的人... ...”

但没有人理会她。

儿媳乔茶吓得魂飞魄散,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她曾劝过婆婆,道韩姨娘也是主子, 还极得五爷的脸, 与韩姨娘作对有什么好处?

她们来这一趟的目的,不是尽心伺候好韩姨娘, 然后拿到夫人给的茶山吗?

怎么茶山没拿到, 命却被阎王爷收走了?

乔茶万不敢似周嬷嬷那般, 自作孽, 不可活, 独自缩成一团。

而被周嬷嬷贿赂的斥候总旗, 也被重重杖责,那人倒是撑住了一口气,可也被撸了官。

斥候总旗的位置空了下来, 五爷当场就点了鲁腾飞。

“你此番立了大功, 即日起上任斥候总旗。”

鲁腾飞惊诧, 连忙叩头领命。

俞姝在出门时让丫鬟给他传了话。

“快点回家去吧, 还有放孔明灯的姑娘在等你!”

鲁腾飞听见这话, 眼眶热了起来,一路飞奔而去。

... ...

邓迎儿做了满满当当一院子的孔明灯。

她娘过来劝她歇了吧, “时候不早了, 就算要多做, 也不在一时一日。”

邓迎儿不肯停手,“可我尽量多做一些, 能放出的灯笼就多一些,表哥能看到的希望也多起来了!”

邓迎儿的娘看着女儿这般,都快落下眼泪来了。

就在这时,巷子外面传来一阵跑动声。

邓迎儿听到那声音,手中刚做好的灯笼,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急急转身向门口看了过去,有人推开大门闯了进来。

少年还穿着脏兮兮的衣裳,裤脚被树枝划烂,脚上沾满了泥。

但他脸上是一个极其盛大的笑容,一双眼睛明亮极了,就像是夜空里放飞的灯。

“迎儿!”

“表哥!”

小姑娘心头一颤,哭着扑上了前去。

少年与姑娘一时再也顾不得旁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迎儿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邓迎儿在他怀中,哭得说不上话来,半晌才道,“那你看到我放飞的孔明灯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天好蓝,你放的灯最亮!”

少年说着,想到了什么。

“我这次去虞城,忘了给你带东西了。”

在军营当斥候的这两年,他去每一座城,都会带些东西回来给邓迎儿,或者吃食或者小玩意。

战争残酷,任务危险,唯有这一点点小心意,能消除等他回家的人的担心。

就让她以为,他是出去游山玩水好了。

等孔明灯放飞的时候,他就会回来!

他抱歉,小姑娘却用力地摇着头。

“我什么东西都不要,我只要你!”

一句话说的人落下泪来。

邓迎儿的娘看着女儿和侄儿,忍不住抹了眼泪。

鲁腾飞这才看到自己姑母,一张脸通红。

邓迎儿的娘却笑了起来,“腾飞,想娶迎儿,便择吉日带媒婆上门吧!”

鲁腾飞大声应下。

“多谢姑母!小侄刚升了总旗,来路上就想好要来提亲了!等三日后黄道吉日,小侄就带媒婆上门!”

这下,连邓迎儿也彻底红了脸。

不过,邓迎儿母女听说他升任了总旗,皆是又惊又喜。

鲁腾飞牵起了邓迎儿的手,回想自己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场,如今能回来,仿佛是上天赐下的福泽。

所有的一切,他们该更加珍惜。

定国公詹五爷落脚的院落。

冬日的风很快将院中的污浊之气,吹散得一干二净。

詹五爷获得了这般紧要的情报,襄王就在据此不远的岭阳城内。

这是绝佳的时机,若能趁着襄王没发现暴露,而突然出兵攻打,极有可能就地擒王。

襄王一旦没了,别说虞城之困不会久,就连整个襄地对朝廷来说,收复便如探囊取物。

五爷得知消息的一瞬,心中已经谋划起来擒王之事。

他用了整整一日,闭门在书房中思索。

这消息正如之前突袭袁王一样,半点不可泄露出去。

而他必须尽快出动,以防有变。

俞姝晓得他在琢磨此事,行兵打仗,他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能出奇招致胜,她便不再扰他。

只是自昨日周嬷嬷发疯冲来之后,俞姝小腹总有些隐隐的不适。

她本以为昨晚休歇之后,今日会好起来,谁料非但没好,反而痛感越加强烈。

两个丫鬟见她脸色不好担心起来,“姨娘,要不同五爷说一声,寻大夫看看吧?”

俞姝自然不肯。

她“看”向自己的小腹,若是这孩子自己也不愿意留下,她又做什么拦着他离开的路呢?

她说不用,“五爷眼下有紧要事情要办,莫要前去打扰。”

她眼下只盼五爷尽快拿下襄王。

五爷捉拿反王,哥哥收复虞城,一举两得的好事,万不可因此耽误了。

是夜,月明星稀,风在光秃的枝桠间放肆穿梭。

俞姝越发疼了起来,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了一阵。

一时竟然梦见一个小儿,站到了她身前,嗓音发颤地问她,“别人的娘亲都盼着孩子、疼着孩子,我的娘亲就这么讨厌我吗?”

俞姝被他问得一愣。

小儿一脸的落寞,“果然是这样,那我还是走了吧。”

他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浓雾里,俞姝下意识跟上去,孩子时隐时现,后来完全找不到了,只听见抽泣的声音... ...

俞姝在小腹的疼痛中醒了过来,正好在这时听见了外面的话语。

“姨娘怎么这么早睡了?”

男人不知何时到了廊下。

两个丫鬟支吾了一下,男人立刻问起来,“姨娘不舒服了?生病了?”

说着,推了门进来。

俞姝连忙侧过了身去。

她默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掩了被子不让他瞧出端倪。

五爷走了过来,低声唤她,“阿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俞姝避着他不想回应,他却搓了搓手,伸了过来,要贴上她的额头。

俞姝急忙转身挡住了他的手。

“五爷怎么来了?婢妾身子乏了便早些睡了,没事。”

五爷“嗯”了一声,叮嘱她,“若是不舒服了,便叫大夫,切不可忍着。”

俞姝点头,问了他一句,“五爷这次要去打仗了?”

“是。”五爷握了她的手,“这次不比上次,襄王还在城中,得想办法逼他出城,还得出其不意,战机不可拖,这两日就要有动作。”

这话听得俞姝痛意缓解不少,以五爷的本领,又得这般紧要消息,襄王危矣,哥哥也就有机会了。

她点头,又是一阵痛意上泛,她怕他耽搁下去,要送他离开。

“那五爷就快去吧,一路小心。”

男人攥紧了她的手,正要起身离去,忽然顿了一下。

“我怎么... ...闻到房中有血腥味?”

“哪有?五爷弄错了吧?”俞姝说没事,“五爷快走吧。”

可五爷却看住了她的脸,“你脸怎么那么白?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他要掀开她的锦被瞧一眼,可她攥紧不让他看,还反复请他快走。

五爷眉头紧皱,干脆将人连被子一并抱了起来。

露出的白色床帐里,有一小块鲜红的血迹。

男人一惊,“来人!快!请大夫!”

... ...

俞姝意识发沉,人像被泡在水中一样上下浮动,一时清明片刻,一时又迷糊起来。

五爷把她抱在怀中,眼下大夫诊过脉,叹了口气。

“如夫人这胎,应该是受了冲撞,恐是不太稳便了。”

五爷立时知道了原因,脸色冷厉起来,但看到怀中脸色发白的人,声音微有些哑。

“那姨娘如何?会不会伤了身子?”

大夫说这是难免,“若是将这孩子引下来,姨娘虽伤,但不会甚重,若是此时强行保胎,姨娘后面可能要危险。”

这话说完,五爷立刻做了决断,“那就引了吧。”

五爷问何时可以开始,大夫却说不能急,“眼下如夫人状况十分不好,还得调养几日,再看看状况,让如夫人好起来再说。”

五爷没说话,俞姝的意识从混沌的水中潜了上来。

她摇头,“我没事,现在就可以... ...”

没等大夫开口,五爷便叫了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现在都烧起来了,等你好了再说。”

那要到什么时候?

她攥了男人的袖子,五爷看着她泛白发凉的手,力道虚浮使不上力,偏还扯着他。

是有话要说。

五爷将人都遣了下去,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阿姝想说什么?说你没事?让我快走?”

俞姝正要开口,却被他一句话全部猜中。

但她还是要说,“战机不可拖,五爷快去。”

五爷却不肯走。

男人轻抚她的肩膀安慰她,“襄王还要坐等长子耗死俞厉大军,一时半会都不会离开岭阳,我不差这几日。你不用担心延误了我。”

俞姝听着,气力吊着抬不起来。

襄王确实不会离开,但哥哥和大军却未必耗得起了。

她想说什么,意识又被扯着向下。

俞姝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般关键时机,出现这等情况... ...

她一时,竟有说不出的难过。

五爷瞧着,叹气,轻挽了她鬓边的细发拢到耳后。

“阿姝,不管是我还是孩子,都没事的,本来我们也没想着这孩子能来,不是吗?”

他说,“你也说过,乱世多磨难,让他走了也好。别难过。”

俞姝怔住了。

这话,不是她曾经说来给他听的吗?

如今怎么,反而成了他劝她的言语?

俞姝睁开眼睛看向男人,只能隐隐看到烛光下他轻摇的影子。

他不是一直都... ...很想要这个孩子吗?

俞姝的意识更加迷糊了起来,五爷用指腹轻蹭她的眼角,那处有一丝丝湿润。

“没事了,睡吧,好生歇着,我在你身边... ...”

在这话里,俞姝意识完全沉了下去,只是在沉到谷底之前,突然有了个念头。

若是这孩子能保住该多好?一切是不是如常了?

... ...

【下章】

翌日,天光从窗外落进房中。

俞姝迷迷糊糊醒来,看不真切,只觉好似梦中的场景。

直到有人在外面说起话来。

竟是邓迎儿来看她了,姜蒲和薛薇在外面跟邓迎儿说话,说她眼下身子不好,无法见人。

“姑娘等我们姨娘过些日子好了再来,自然就能见到了。”

邓迎儿说好,将带给俞姝的小东西交给两人。

“不知道姨娘哪里不适?可寻大夫瞧了么?”

姜蒲叹气,薛薇声音低了低,“姨娘... ...有了滑胎迹象,孩子保不住了,姨娘也跟着遭罪。”

邓迎儿讶然,“大夫都说保不住了?”

姜蒲说是,“请了两位大夫都是这么说的。姨娘是要受罪了。”

这时邓迎儿突然道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其实,姨娘可以请我家隔壁的郑医婆来瞧瞧,郑婆婆虽然名声不好,但很厉害的。”

薛薇知道郑医婆,“听说是落胎的医婆呀?请她来落胎吗?姨娘还是要遭罪的。”

可邓迎儿却说不是。

“郑婆婆确实擅落胎,但也极擅保胎,只是名声不好,被掩住了而已!我就住在郑家隔壁,对此再清楚不过了,我大嫂当初就是郑婆婆给保的胎,本来孩子都不成了,但郑婆婆一副药下去,第二天人和孩子全好了... ...”

话没说完,房中传来了响动。

姜蒲和薛薇连忙跑进房中。

“姨娘醒了?有什么吩咐?”

俞姝勉强提起一口气,“帮我请郑医婆过来。”

... ...

郑医婆诊了脉,没有开口,要求单独和俞姝说话。

五爷在旁皱眉,俞姝却道可以,男人只好离开了去。

郑医婆前后瞧着,这才开了口。

“这胎落得也保得,娘子如何作想?”

俞姝默了默,“落胎几时,保胎几时?”

郑医婆说前者伤身,“须得等你身子稳一稳再说,至于后者,我一副药就能替你保下来,明日就能恢复。”

这话没有出乎俞姝的意料,但还是让她惊讶了。

她曾寻了郑医婆落胎多次,没想到是郑医婆与她,竟然是... ...保胎的作用。

俞姝抬手摸了摸小腹,淡淡地笑了笑。

“那就保胎。”

不过郑医婆依旧没有一口应下来,仍旧问了三个问题。

“娘子为何要保胎?”

俞姝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因为时间对我很重要。”

“那娘子可有想过,这孩子以后生下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境况?”

俞姝当然想过,“不管怎样,我会对孩子尽责,而我依旧是我。”

郑医婆在这话里点了头,最后问了她一个问题,“那娘子可有想过,若此时在意你和孩子的人,以后顾不得你和孩子了,你当如何?”

俞姝笑了起来,这是她想过的最多的一个问题。

她没有一丝犹豫回答,“我从未想过依靠与他。”

“好。”

郑医婆一句都不在多问,提笔写下了保胎的药方。

姜蒲进来拿了药方,急着下去熬药了。

俞姝心下一松,朝着郑医婆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瘦削的老人模样。

她道,“您给人看病开方,实是同旁人不太一样。”

郑医婆说确实不一样,“这世上有很多人,要看得其实不是病,是心,我总得弄明白他们的心,才知道怎么给他们看病。”

俞姝细细听住了这话。

“您怎么有这般感悟?”

郑医婆一边收拾自己的药箱,一边似说别人之事一般,回答了她。

“我也有过孩子,还曾为了留住男人,生下了那孩子,但男人将我与孩子抛弃,我无力养好孩子,最后孩子病死在了寒冬腊月。

后来我与一樵夫相知相识,可惜我怕极了男人翻脸的样子,怀了身孕也不想要,趁着他出远门,偷偷落了下来,然而他这一走,回来时已经天人永隔... ...”

俞姝愕然,郑医婆坦然地笑了起来。

“我年轻的时候,很糊涂吧?是经了事,吃了苦,才醒悟过来。”

她说。

“不管要孩子还是不要,有男人还是没有,总归自己要想明白,把心立住了。若是自己都立不住了,旁人怎样自己都好不了;自己立住了,从内到外地立住了,旁人再怎样,都能好好活下去。”

她说着,看向了俞姝。

“在这世间清醒些,不是坏事。只不过有时候为情势所迫,圣人也难始终立身正、不歪斜。娘子是明白人,其实这胎你落也好,保也罢,对你都一样。我正因此,才敢替你开药方。”

俞姝没有说话,苦笑了一声。

清醒吗?她也不知。

但愿她能如郑医婆所言,在这纷乱的世情里,也能多清醒吧。

... ...

一副药下去,俞姝再醒来,院中人说话的声音都喜庆了不少。

大夫同五爷报喜,“如夫人无碍了,孩子也无碍了,国公爷放心吧!”

五爷闻言立时让人赏下去,还要重赏那郑医婆,但是有人回禀,说郑医婆离开替人看病去了,不知去向何处。

五爷撩了帘子进来跟俞姝说了,“没想到这隐在市间的郑医婆,医术高明,人更是淡泊。”

俞姝说是,恍惚了一下,“兴许是经历得多了,也看得透了。”

郑医婆一副药下去,她几乎是完全恢复了,连早间吃饭都多添了两碗。

五爷见状讶然,又怕她积食。

“要不少吃些?你才刚好。”

俞姝却摇了摇头,抬手扶了肚子。

“我总觉得不是我饿,是这孩子饿了似得。”

五爷在这一瞬说不出话来。

他也晓得,她约莫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从不提一句与孩子有关的事情。

可她今日,却坦然提起了孩子。

五爷不知该说什么,连忙加了两筷子菜到俞姝碗里,欣喜而无措。

“那... ...阿姝你再多吃点?”

俞姝忍不住笑了起来。“好。”

... ...

见俞姝和孩子恢复起来,五爷也放下了心。

俞姝问他可都谋算好了。

“岭阳在山南,从贸州,要越过岭阴才能过去,到时候有个风吹草动,襄王必然逃遁,五爷准备如何?”

五爷笑了一声,却不告诉她,只是轻轻碰了碰她渐隆的小腹。

“总之阿姝不用担心,你夫君自有办法对付襄王,你只在家好生多吃几碗饭,别饿着自己,也别饿着孩子也就是了。”

他走了,俞姝破天荒地一路送他到了大门口。

男人说着不用她送,眼角眉梢却噙满了笑意。

他用两层披风将俞姝裹成了球,红底白边衬得女子脸色也显得红润了几分。

男人说这一去尚需时日。

“等我回来,咱们的孩子会不会有动静了?我总听人说,孩子在腹中就能听到人声,若是触碰过去,还有反应。”

俞姝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难不成,他要开始对着肚子念史书册子了。

那还是算了吧... ...

她不理他,只是道,“五爷是去打仗,千万莫要分心,战场风云变幻之快,五爷莫要玩笑。”

男人笑了起来,拥着她亲在她额间。

“我家阿姝也话多起来了,看来我得出门多打几次仗,这样你便能对我多上些心。”

这又是怎么得出来的?

只是俞姝晓得自己并非是一心一意替他着想,她莫名在这话里,有些不自在。

她想了想,低头从腰间解下一只佩囊,放到了五爷手里。

“是婢妾从前求的平安符,五爷... ...带上吧。”

她说着,给他行了一礼。

“五爷保重,盼早日凯旋。”

男人眸中映满了她的影子,把那平安符放到了心口的地方。

“阿姝放心,你夫君定早日得胜而归!”

他走了,一骑绝尘地去了。

俞姝默默向天祈祷。

岭阳城。

皓亮之月悬在檐翘之上,洒下寸寸清辉。

襄王秘密居住的别院正在开宴。

彩灯华服,鼓乐交混,胡姬起舞。

襄王近身的臣下和将军都在,气氛融融。

襄王拍拍手,让人上了四道菜。

“一笋四吃,都来尝尝味道如何。”

菜很快个盛了上来,每人面前都是四只精致碗碟,鲜美的笋香四溢。

“是虞城的冬笋吧?都说虞城冬笋极其味美,眼下正是品尝的好时节!”有臣下说。

襄王笑了起来,点了那人,道是识货。

“是赵冥让人采了,将品相好的挑出来,连夜送过来的。”

赵冥就是襄王长子,众人闻言连道长王有心了,孝顺无人能比。

襄王有世子,也重长子,各有各的缘法。

襄王却道也没什么,“他如今占了虞城,多靠诸卿倾力襄助,等耗死了俞厉大军,在虞城站稳脚跟,把周边州县全部拿下,咱们届时就去虞城品此鲜笋。”

话音落地,众人纷纷道好。

“占了虞城就是占了秦地东南大片,不可谓不是丰功伟绩了!”

众人皆笑,却在这时,突然有消息传来。

“王爷!不好了!朝廷突然出兵,围了北面的岭阴城,大军人数众多,似是还要奔着岭阳来了!”

话音落地,宴厅中的鼓乐歌舞一停,有人的杯盏滑落下来,砰得一声摔碎在地。

襄王声音发紧,“朝廷军?没弄错?!”

这就让人迷惑了,赵冥在虞城与俞厉相争,朝廷兵不去掺合一脚,怎么打到岭阴岭阳来了?!

报信的人说没错,“确实是朝廷兵打过来了!”

这一确认,立刻有人道,“王爷,若是岭阴没守住,朝廷兵马可就直扑岭阳了,咱们快些撤离吧!”

襄王还算淡定,让众人稳住,“不急,朝廷兵可能只是试探襄军兵力。”

他深吸一气,定下心来,问了报信的人。

“朝廷这次带兵的是哪位将军?想来,肯定不会是定国公亲自上阵吧?”

报信的兵却急道,“王爷,就是定国公亲自率大军前来的啊!”

襄王一阵天旋地转。

幸好他选择岭阳藏身,而非岭阴,不然岂不完了?!

他当下立刻叫了人来。

“此地不宜久留,让亲兵护送我连夜离开!”

这样就算岭阴岭阳失守,他还能后方坐镇,与定国公再战。

反正他行踪隐蔽,又设置障眼之法,定国公是不可能知道他在何处。

襄王立时出了城。

只是刚行进了两刻钟的工夫,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他一直没想明白,与朝廷临近的襄地城池这么多,为什么那定国公率大军去打岭阴。

岭阴有什么紧要的?

除非是... ...故意为之?调虎离山?!

襄王这么一想,忽然想到了定国公神兵突降,突袭袁王那次。

这一次,不会也是这样吧?!

他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刚要紧急叫停离开的队伍,忽听临近的山崖上,一片响动。

那山崖间不知何时埋伏了人马,在黑夜之中似鬼魅一般,齐齐站了出来。

襄军皆惊。

下一息,鬼魅射出鬼火,纷纷从半空飞出,直奔崖下而来。

襄王冷汗淋漓,大喊着“护驾”,却听见一声冷笑自山崖上而来。

他抬头看去,看到了黑夜里,立在崖尖巨石上的男人。

皓月悬于他身后,映出他利落矫健的身形。

男人在这时抽出一支箭来,拉弓搭箭一气呵成,襄王甚至听见了满弦的颤声。

下一息,冷箭离弦。

襄王惊恐万状,大喊着“护驾!快护驾!”,一面向小路逃遁,一面惊叫这让士兵挡在他身前。

可那箭就好似知道他要逃往何处一样,直奔他的后颈而来。

再多的士兵也挡不住那箭的势头,那箭从人潮缝隙里穿过,在襄王目眦尽裂的眼神里,嗖地一下,从他喉头一穿而过。

鲜血喷薄而出。

襄王砰地倒地。

... ...

襄王军旗被焚烧殆尽。

穆行州大喜过望,“五爷,调虎离山之计,竟真的成了!”

他们没有攻山,却猎杀了那离山之虎。

定国公詹五爷也没想到,事情进展竟如此地顺利。

襄王此人狡兔三窟,狡猾过头,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将其一招毙命。

经年四王造反,如今只剩边陲两王了。

穆行州兴奋问五爷,“是否将消息传回贸州,让军中振奋一番?!”

五爷默了默,说不急。

“应该去告诉襄王长子,襄王如今被咱们围在岭阳之内,看他是否带兵来救。”

穆行州睁大眼睛,“五爷这是在给俞厉机会?”

五爷笑了一声。

穆行州惊讶,五爷直接道。

“让人给俞厉也传信,说襄王长子极有可能出兵援助岭阳的襄王,让他自己看着办。”

“那俞厉敢相信咱们的消息吗?”

五爷说不知道,目光朝着虞城方向看过去。

他总觉得自己和俞厉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潜在暗处的关系。

他想,俞厉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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