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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放紧抿着嘴唇，凝神，静静地听着老婆婆讲述小小的往事。
据古柳镇人代代相传，小镇西面的古柳树已经存在了万年之久。人们从来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柳树能够长到这么高，它在千年前就长到已经接近了百丈。
这让每一代的小镇人都对古柳树，心存敬畏和恐惧。
不知道从哪一代小镇人那里起，开始向古柳树烧香，膜拜，上供。
但真正怀着虔诚之心去祈福的人却并没有一个，人们心里装着更多的，不过是戒备与恐惧，人们烧香，膜拜，上供的真正目的，也只不过是祈求古柳树不要将灾祸降临在自家头上罢了。
于是，无数年下来，古柳镇人形成了逢年过节都要去给古柳树上香，上供的习俗。
可是，古柳树却一直没有停止生长，百年前更是爆发了一次疯长期，直接超越了百丈之巨。
这引起了古柳镇人的极大恐慌。
又过了几年，突然有人发现，在古柳树身的中段位置，竟然鼓起了一个大包，开始时没有人在意，因为老树之上鼓包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直到十年前的春天，小镇上有户人家，家里出了病人，按照习俗，这家人去到古柳树下上香、上供，禳灾、祛病。
可是当这家人家，上完香，摆完供果，行礼祷告完毕，就要离开之时，却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好像是一个婴儿的啼哭声。
这家人大惊失色，好在这家男丁胆子要壮一些，以为是谁丢弃了孩子在附近草丛里，就去寻找，哪知遍寻四周草丛一无所获。
最后那家男丁壮起胆色，走近古柳树，将耳朵贴在树身之上，一听之下，脸色顿时惨白。然后发了疯似的逃走。
这家人随之，全都落荒而逃。
于是，古柳树中有婴儿哭声的传闻迅速在小镇之上传开，人们纷纷震惊恐慌，即使是在大白天，也再也没有人敢去接近古柳树了。
没过多久，那家人家的那男丁就突然发了疯，又过了不久，就突然暴毙而死了。
至此，再也没有人敢随随便便到小镇西面去，小镇西面的农田也就慢慢荒废了。
只有住在小镇最西面小池塘旁边的孤寡老人，李婆婆，平时没人关照和接济，时常自己去那片荒地和古柳树旁捡拾柴草和野 果度日。
李婆婆并不怕那些传说，她一生困苦走来，已经无惧生死。而小镇人有传她，天生孤星降世，克夫克子，所以才孤苦一生，没有人愿意和她来往，也没有人在意她的生死，她也就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那两间小草房内，自生自不灭，小镇以商贾立世的富庶也从来也没有光顾过她。
自从农田荒芜了以后，更没有人会来到这里。
野草灌木丛生的荒地，倒是成了蛇鼠狐兔的乐园，一派野趣盎然，野生瓜果随处可见。
这倒成了李婆婆的取食之地，倒也因此生活无忧。
后来，李婆婆忽然发现，长在古柳树旁的野生瓜果比别处生的格外的大，而且味道更香甜，她索性在古柳树的旁边开出一片荒地，专种瓜果菜蔬，长势果然非同一般。
有一日，李婆婆正在自己开辟的菜地里摘取瓜果，忽然，在古柳树旁，凭空出现了一个背背长剑的中年长袍文士，围着古柳树慢慢探查了三五圈后，沉吟良久，突然升空，飞临到古柳树的中段，那鼓起的大包处，又悬空良久后，抬起右手按在了鼓包之上，他的手上散发出一片耀眼的绿色光芒，又持续了良久，才又落回树下。
李婆婆看得目瞪口呆，那文士落地后，看了惊愕莫名的李婆婆一眼，淡淡一笑后，就又凭空消失在了树下。
李婆婆感到非常的惊异，但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没有任何人愿意哪怕跟他说上一句话，她自也不愿意搭理任何人。
这件事过去了有些日子后。
突然，又有一天，正在地里忙碌的李婆婆看到，镇上的老族长和宗族里的一些年轻人带着一个道士摸样的人来到大柳树下，排摆香案，摆上供果、香烛。之后，那道士便在树下铺上蒲团，盘膝坐下念起经来。
这场仪式，持续了三天，最后，那道士从怀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纸符，贴在古柳树上，取出长剑直指古柳树。
那道士口中念出几句口诀之后，一剑刺向那贴着纸符处的树身之上，一道火光炸起，黄色纸符迅速燃烧，最后，变成熊熊烈火。
那道士尖叫一声，快速将长剑拔出，李婆婆惊讶地看到，从那长剑拔出的地方，竟然喷出一道血光，被那道士拿一口袋子迎头罩住，收了进去。
之后，那柳树之上燃烧的火焰，好长时间才熄灭，留下了一块，房屋山墙般大的焦糊疤痕。
之后，那道士收了老族长交付的谢礼，飘然而去。
等所有人都离去后，李婆婆才来到柳树下，看到那烧焦的疤痕之上的余烟还未消散，她大着胆子将耳朵贴在柳树枝上，听了听，却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想起了那个会飞行的中年长袍文士，又回想了一下那道士的作法，摇了摇头，她实在分不清这两次的事情究竟说明了什么。
可第二日，当李婆婆再次来到树下时，才真的感到震惊了。
那块被烧焦的房屋山墙般大的疤痕竟然踪迹全无。
李婆婆这才慌得向古柳树连连磕头。
这件事她也没有向外去说，好在自作法那日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回来看过。
于是，李婆婆每日都会将刚摘下来的新鲜瓜果供奉在古柳树旁，这样一直持续到进入冬季。
进入冬季之后，李婆婆每日靠夏秋两季晒干贮藏的干果度日，由于她腿脚不便，加上冰雪路滑，就很少再去大柳树下献上供奉。
突然有一夜，天地间风雪大作，天空之上竟然响起了滚滚的闷雷。
冬天打雷，这在凡世民间来说，是非常不祥的征兆，整个古柳镇都笼罩在浓郁的恐惧当中，仿佛要有什么恶魔降世下来。
“轰隆隆！”
一声倾天的雷鸣响起，冬雪纷扬的天地间，刹那间被电光照得雪亮。
然后又是连绵的雷鸣声响彻天宇，一道道电光劈落下来，李婆婆就感觉自己的两间破草房都要被掀翻了过来，她惊恐地瑟缩在自己的土炕之上，等待着雷声沉寂的一刻。
整个小镇也都是如此，没有一个人敢踏出房门一步，来看看这恐怖的天象。
雷鸣声终于停了下来，那隆隆的闷响也渐渐远去，狂风也停歇了下来。
整个天地间只剩下沙沙的雪落声。
李婆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将破棉被展开来，就要躺倒在冰凉的炕席之上睡去。
突然，她那堆满皱纹的脸颊一下子僵住了，因为，她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
那是一道初生婴儿的啼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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