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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妮子下山，她站在山脚下，回头看山上，绿油油的一片，风从树梢吹过，一阵鸟叫从树林间穿过来。
“你下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从草丛后面走出来。
罗妮子看着他愣了一下，他身上巨大的斗篷像是乌鸦的翅膀，脸上洗去铅华和墨水，露出白净的脸蛋。
“怎么了？这身体你是帮我找的。”
罗妮子还不太适应，孟秦变成了一个成人，在她的记忆中孟秦一直都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孟秦站在她身边，比她还高出一个头：“下一站去哪里？”
罗妮子仰头看着孟秦：“去拿车。”
对她的车，她的全部。
罗妮子带着孟秦朝外面走，他们经过方村，方村依然一个人都没有，东西上落得灰尘更重了，罗妮子站在那天遇到黑风的街道上，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回想着那黑风的架势，她在抬头看着黑风头，上面的黑云早已散开，阳光照亮这山头。
“快走吧。不然明天到不了地方歇脚了。”孟秦催促罗妮子。
罗妮子转身走出村子，她身边的一个小院的门突然动了几下：“方青。”罗妮子小声呢喃了一句，却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院子里的石凳冷冷清清的。
罗妮子看着那山，突然沉默了。
罗妮子和孟秦走了大半天才到罗妮子藏车的地方。罗妮子拉了几下，上面盖着的草埔似乎卡到了什么地方。
“我来。”孟秦伸手拉过罗妮子上面的东西，罗妮子抬头看他，他干净的脸上带着阳光，罗妮子松开手，站到一边。
孟秦拉了一下，草铺从车顶滑下来。他将草铺收好，放进后背箱里。
“还不走？”孟秦叫罗妮子。
罗妮子回过神来，上车，发动车子。
车子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孟秦坐进来，他身上始终盖着那件斗篷。
罗妮子看了他一眼：“你不热？”
孟秦迟疑了一下，点头又摇头：“有点，不过这身体我还没完全适应，所以感觉比较差。”
“这大夏天的你穿着这个斗篷，别人会起疑的。”罗妮子说道。
孟秦掀起斗篷，露出心口的大洞，血已经凝结在伤口处，那洞却还在，五根手指印那么清晰。罗妮子瞟了一眼，没有在说话。孟秦放下斗篷。
突然两个人都安静下来，谁也不开口，过了不知道多久，孟秦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杀的是谁？”
罗妮子摇头：“谁？”
“山灵，可能是这世上最后一片灵树的守护者。他死了，可能以后那里都不会再有灵树了，也不会再有万物朝圣，这些你懂吗？”孟秦说道。
孟秦说的罗妮子都不懂，除了灵树她都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这些消失了会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影响。她的脑子里只有，那树在方宇和方青生根发芽的样子，树枝在风中摇摆，方宇和方青却长埋于地下。
“他杀人，他不是好人。”罗妮子机械的说道。
孟秦浅笑：“你也杀人，你也不是好人。”
“我本来就不是好人。”罗妮子露出自己的獠牙。
孟秦笑了没有回答。
罗妮子自己心里清楚，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不是好人，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好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李昱桓和罗小罗死后，她在着世上活了那么久，遇到的人似乎没有一个是好人，罗妮子觉得这一点有些悲剧，因为她所有的出事方法都来自别人，而她认识的都没有一个是好人。即使是李昱桓和罗小罗也不算。
罗妮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人类的天性，至少在她的记忆力，这些都是她的本能。
“现在去哪里？”孟秦问她。
“去江州，我要工作。”罗妮子说道。
“工作？”孟秦微笑：“你不是还有九根小黄鱼，工作干什么？”
罗妮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了黄鱼也要工作，黄鱼在这世道不好用。我给你的黄鱼你是怎么花出去的？”
罗妮子想起之前给过孟秦一根黄鱼。
孟秦挥了挥手：“放到那人家里我就走了。”
罗妮子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么一根小黄鱼，他就给随便送人了。
“你可真大方。”罗妮子的嘲讽道。
孟秦没有在意，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罗妮子，闭上眼睛。
罗妮子看着孟秦的背后斗篷的地方破了一个大洞，虽然不明显，可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她突然有些后悔，如果真的像孟秦说的那样，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对错，却不敢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侧脸看着孟秦，抬头窗户外的景色快速的倒退，她正在向下一站前进。
早上孟秦和罗妮子赶到了离江州不远的一个叫月城的小县城，县城不大，古老的城门和城墙撑起了整座小陈。
罗妮子和孟秦找了个落脚的地方，货车停在路边，没有人在意这车上下来的两个年轻人。
只有开房的时候老板，多看了他们一眼，罗妮子看上去很是年轻，孟秦看上去到有些年纪，不过大热天穿了个大斗篷，两个人并排站着，却没有任何交流，甚是奇怪。
“你们是夫妻？”老板问。
孟秦搂着罗妮子的肩膀微笑，罗妮子转头看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他是我弟弟。老板要两间房。”
“要什么两间房，多浪费，反正我们从小就睡一张床长大的，一间房就够了。”孟秦说道。
老板答应了一声，把钥匙递给孟秦，孟秦搂着罗妮子朝房间走。
回到房间，罗妮子推开孟秦，孟秦突然倒在床上。
“你怎么了？”
孟秦挣扎着坐起来：“没什么，可能是新身体还不能适应。”
罗妮子将他扶起莱，只觉得他身上冰凉，不是正常人的温度。
“我去跟店家要点水，你洗个澡再说。”罗妮子张罗起来。
孟秦坐在床上没有动，或许他也没有力气可以动了。
罗妮子见他不说话，便转身出去。孟秦突然拉住她的手：“罗妮子，给我拿点山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