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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八章(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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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似海深,

旧事如天远。

泪滴千千万万行,

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

拼了终难拼。

若是前生未有缘,

待重结、来生愿。

——————

沈淑昭,今生,我总算还了愿。

——————

……

现世除夕,爆竹声震耳欲聋,扯得人耳疼。京城阖家团圆守岁,院落里嬉笑声伴随着烟花飞升此起彼伏,彻夜不眠。

一年春,一年冬。

又是一年。

不知人间走了多少朝暮。

宫阙注视几番无数生死。

于有的人而言,时间,并没有何不同。

皇城上空烟火轮替,好似天庭散花,不知各为哪宫主子命人所放。繁花中错落繁花,仿佛百岁不止,循环反复。

宫室阑槛钩窗下的暗影在静中欣赏,相衬之下,这里显得非常安宁。

把帘轻悄合上,影子从窗边离开,挪了几步,走到另一人面前。

“你不去看看烟花吗,皇姐?”影子问道。

在他面前,有树藻般黑发如云的美人挑灯案下,镜花绫长披帛环绕臂间,衣襟织绣落雪,手里拿着兵部呈奏,凝神从容细读。

那是尉迟将军的折子。

自北战以后,存有几人,密训几时,进展如何,皆上书白纸黑字,一目了然。

他叹息。

皇姐从不停止训兵一事。

走过去,明烛跟随摇曳,“皇姐……”皇上道,“今日乃过岁除夕,莫太劳神过度。”

却不料眼前的人未得听见,他只好把手放在奏折上,这才引来了注意。

“你整日命人查来查去得的都是同样结果,然这些人俱知自己应做何事,你还是勿伤身子为好。”

面对关切,卫央只好无奈将它放下,“我只是无法安心。”

“姐,这么些年了,一切兵力皆充足有余,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听到他提及年事,她揉了揉额穴,疲倦的抬首,“我来有多久了?”

“约有五年了罢。”

“五年?”她有些出神,“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然后她慢慢把折子物归原位,年末至今夜的很长时日里,她一直留神着兵部与沈府,熬得双目血丝,倦意悠悠。

皇上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劝慰。

“外头烟火盛隆,今年是母后特意请了天下最好的匠人所制,全宫此刻都在赏景,你去殿外走走看看总比留在此地要好。”

“我想不必。”

“怎么?难道皇姐不喜欢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已经看过太多次了。”

永元三年的新岁,

对大多人是未知的开端,

而对于有的人,

只是再次,经历相似的过去。

“回宫吧。你真的该休息了。”

“嗯。”

皇上的再三要求使得她终于妥协,随后门帘晃了晃,内阁里又只剩下一人。

复宫途中,那天上繁花似锦,星被遮辉,头顶风华万代,身影便显得十分渺小。

在广阔无人的众宫之间,有个人从远处来,又消失远方。

雕梁燕檐看着这个人无声无息路过,衣裙随风飘曳。

她失魂在烟火下行走,没有心思多驻足。

长影,冷风,孤身归宫。

心里好似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呢喃着只言片语。

五年,五年了。

他们都知我来这五年了,

淑昭,

你知吗。

可我寻你,却不止五年。

寻你的时间太久,久到不应以年算,而该以命作数。

我仍记得今年宫市有那年的天灯星火,

它是我们相近之始。

今夜又是一年除夕,

所有人都知我来这已经很久,

唯你不知,

唯你不知。

——————

除夕好夜,烟花纷繁不停,同一时间这边沈淑昭提了个篮子,带了点酒酿就过来了。

她心想,卫央见着了肯定欢喜。

今夜是除夕,依祖制太后与帝后得相见,唯剩下她,所以她得过来陪着她。

不知卫央在做些什么,她寻思着,大概是和其他人一样在赏烟花之景吧。

今年太后特召集技艺最精湛的工匠来炮制烟火,这般华美,她定是有在看,身边也有人陪着。

沈淑昭心心念着卫央,然后走出宫门。

路经其他宫时,有好几处宫内鼓声长鸣,此乃击鼓驱疫的守岁之俗,谓之逐除旧疾,换之新运。

故而一路上吵得很。

当空烟花也是绚烂满天,夹着城里百姓街头的鼓声,宫内的鼓声,当真是热闹极了。

沈淑昭携着两宫女过来,以至于走在如此清冷的空巷,都不曾觉一丝寒意。

来到这里时,寝殿内果然空无一人,守在殿里的宫女上前道长公主离宫有四时辰了,至今尚未归来。

沈淑昭将东西放下,只道无妨,她可以等候,顺便回头示意惜绿从身上掏出绣花福袋,放在宫女的手心里,说是除夕的一点心意。

宫女连忙领过美意,还恭贺了沈淑昭几番。

遣散陪同的贴身宫人留在屏门外,沈淑昭一人走进卫央屋内,来到朱红漆香桌旁,端坐下去娴静地等她回来。

这时领她进门的宫女看了看她带来的东西,神神秘秘问道:“这里头是何物,以至于让娘娘如此赶着携来?”

“今夜太后亲自下厨,特为皇上与长公主做了长寿面,本宫可不得趁热将它带来。”

“娘娘带的东西可真多,依奴婢看,还有几壶酒罢?”

“眼尖儿,既是给长公主带太后的东西,怎能少了备点别的?”

“娘娘待主子真好,在六宫里,奴婢只服娘娘。”

“莫油嘴滑舌了,你回去吧。”

“哎,奴婢遵命。”

拿着福包的宫女满面谄媚地离去,屋里现在终于只有沈淑昭。

一时的清净让她很不适应,坐了半晌,她打量着周围,白荼蘼花屏风背后是就寝处,有青碧幔纱与楠木床榻,屏风外便是修养的地方,除了小案桌椅与练字枕书的长桌外,再无其他。

是个彻底的,不需繁杂的人。

她还记得这里她们第一次出宫时曾经来过。

好像记忆也就只有这样了。

坐得有些无聊,一炷香烧下去见底,卫央也仍归来。

沈淑昭终于忍不住起身,她环顾一圈,惯性朝着放书的地方走去。

案上放着她的笔墨纸砚,指尖在上面轻轻掠过,好似这样能感受到她曾经触摸过的痕迹。

很快,沈淑昭的注意力被案下不起眼的角落吸引。

那里堆着些练字的旧宣纸。

起了不少褶印。

多大的人了,怎还不会收拾?

她无奈地摇头把它们拿出来,用手指试图抚平,但无济于事。这些褶皱,不仅看出折叠得很久,且应当是有些年头了。

望着它们,她忽然起了好奇。

反正索性也是闲来无事,不如看看卫央平日的书法。

她初进宫入住清莲阁之时,太后就将爱女自小到大的书法挂着不少屋子,有种展示与收藏的意思。她当初看的那副妙字,就是卫央离宫前写的。

说来奇也,她离宫前就已有如此的造诣,简直天赋异禀,那功底一看便知足以与数十年者有一拼,卫央果然厉害啊。

那么这些字都是……嗯?

怎么还不太一样。

虽身形相致,可神态不似。

一个是修养深功,一个是初学稚嫩。

难道这些——只是她幼时的笔法练习?

怨不得折印这么深,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没想到她还是个擅于保存旧物的人。

真合她的性子。

沈淑昭笑着一张张纸慢慢分开来看,比起卫央现在的字,真的算是差远了。

天底下终无搓手可得之物,万事皆需百般锤炼,她也曾练得那么久那么辛苦。

在这塌宣纸里,她恍惚看见一张非誊写诗句的纸,而是一句话。

她抽出,将其读出: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未道签语已定今生,二载久别,同国不同面。恨尔,更思尔。远山知否,知否。”

这是……

随手一笔所书的模样。

可单是这笔迹,已经与卫央不同了。

之前练字的宣纸还尚有相似,现在这已经明显是他人执笔。

更令人讶异的是,还有点自己的影子。

真是怪事。

沈淑昭无赖之际拿着它翻来覆去看,更觉它像自己的字迹。

若非今日第一次所见,她几乎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写的了。

随后默默将其放回去,只待卫央回来问问便是。

如世间有个人同自己笔迹相似,且感怀悲痛时,心境都这么接近,她还是想去认识认识的。

看完这张,她余光瞥向下一张。

同样的字迹,让她有种恍然出神的感觉。

犹如漫长的岁月停滞于此,这一张,那每一个字,都与自己极为相似,甚至是相似极了。

她抚摸着,窗外繁花不歇,投影一遍遍落在她的身上。

“否极泰来送女去,逆流溯游不见归。好景不长,忆悠悠,故人依旧……”

沈淑昭怔怔着念出来,还未念完后半段,就听门外发出声响。

玉帘碰声,有人影愣在前方。

她回过头去,然后绽放久候佳人的笑颜:“你来了。”

立于门前的卫央仿佛被触雷般久不能动,听到这样隔绝几世的熟悉句子,是怎样的心情,激动了吗?忆起何事吗?但当她看着沈淑昭走过来,是如此未经风雨的娴雅,轻松,不携片粒深重的污泥。

烟花之下,她的容颜依旧。

一双剪瞳,盈盈秋水,温柔得仿若初见。

那些与前世的不悦回忆统统烟消云散。

她没变,不曾被血雾笼罩,悬崖绝别。

再不是随泪无声落下,心灰意冷的眼神。

可是那样失望的眼神里,仍是爱意无限,自己难道不知吗?

知道,一切都知。

只是,仅有爱又有何用,没有保护你的力量,终究只能永远失去了你。

面前双影重叠,光影明灭,直至坍缩于一人身上。

看着这一切,卫央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但她也并未有过后退的念头。

沈淑昭不知,她迎过来时面前的人经受了多少痛彻心骨的回忆折磨,她看着她奇怪的模样,隐约担忧问道:“你还好吗?怎这样看着我。”

卫央这才连忙垂首假意清咳了几声,沈淑昭见她似染了风寒,便不再多想。她忙过来取下自己的缎绣大氅衣为其披上,并且有些责备,“穿得这么少,回宫时不受冻才见怪。虽今年除夕未落雪,可你也不许不披氅衣。来,让我看看,你哪里不适?”

她把手放在卫央的美人尖上,亲身试探着体温。

可如她意料,冷冷的,没有温度。

“你……”

话未说完,她就被一把抱住。

抱得很紧,头抵在她的肩上,手伸进她的青丝里。

突如其来的相拥尽管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可卫央抱着她,感觉好极了,她舍不得离开。

“我来了。”耳畔是呢喃细语。

“嗯,回来就好。”她回搂,怀中之人冷香幽幽,她闻着甚熟稔,甚心安。

在那之后,沈淑昭把太后下厨的糕食拿出来,放在圆桌上,变得有些冷了,于是卫央又命人去厨里重新热了番。

热气腾腾端出来时,色香诱人。

坐于临窗的椅上,沈淑昭品着盘内的灯盏糕,同时去看天上宫外放的的烟花。

此时,她什么都未多想。

只是那什么都不知的姿态,更叫人心怜。

用完膳,沈淑昭把自己从宫内带来的酒端出,轻倒彼此樽内。

很快酒喝了底,不是甚烈酒,所以她没有醉。

只是脸有些泛红,意识朦胧,但还是属清醒的。

末了,她总算想起来什么,有件事给忘了。

“对了——”她衬着手在桌边,含糊地问道:“你那些陈放的旧宣纸,有几张不似你写的,其中写有‘未道签语已定今生,二载久别’的那张纸,我见他写得凄楚,心中不免悲凉,他究竟为何会写出如此的句子?”

“她是一位故人。”

“他现可在京城?”

“不在了。”

“去别的去处了吗。”

“没有。她死了。”

沈淑昭顿时讪讪,醉意立刻退去,她竟这样冲动问了这件事,若是平白无故唤起卫央的伤心事可怎好?这下好光景都没了,她觉十分过意不去,但随卫央的话,再想之那人书写时的心情,仿佛能够体谅一般,“真可惜。”

卫央却摇头,“我已经能接受此事。”

“故人逝去,阴阳两隔;逝者之幸,生者之痛。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可也能体会。”

“嗯。”卫央看着她,看着她眼睛深处。“我不会让你经历。”

那般郑重,沈淑昭被这股认真怔住了。

从桌的对面伸过一纤纤玉手,慢慢放在她的手背上,然后,牢牢握紧。

此时窗外,烟花声不停于耳。

“淑昭。”

紧接着,听见这句话:

“我要与你长相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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