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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回
再一次
他踏上了折返的路——
小女娃毫不顾忌的半蹲着轻拿起他放在一旁却一直被忽略的手——她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随后轻轻的叹息一口气，转向高通时竟是阴沉着脸“把药给我！”
“公子的手！”听得女孩儿的声音，高通也转过脸来，看见的是孙道已然生脓的手掌！
“药！”少女依旧半蹲着，眉目却是微蹙，语气中隐有严厉！
“哦哦！”高通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把药瓶扔过去。
少女素手快速竖起向着那个方向，接过药瓶便熟练的弹开瓶盖，之后却又放下“有盐水吗？”
严肃的语气，让高通不由得恭声道“有有！”
说着快速转身端过一直备着的盐水轻轻放在她手边。
少女沉着脸端起碗，小心又缓缓的给他的手掌清洗着，待盐水微微消散，随后轻轻却又均匀的把药倾倒在他的手掌，缓缓又小心的涂抹着；最后从怀中掏出一根白布条徐徐缠在他的手上“好啦~”
少女把他的手慢慢放好，而后嘟着嘴跳起来，又恢复了那个调皮的小魔女模样。
而听见她声音的高通，看着公子双手缠着的蝴蝶结，满头的黑线顿时时隐时现，嘴角也不断抽搐着——自己刚刚怎么就会生出她很专业的错觉！
“事先告诉你呦~”不知何时小女娃竟拿出一颗果子在嘴里嚼着，一边嚼着，眼睛也不闲着，滴溜溜的打量着床上的孙道“由于你们发现的太迟，如果以后他的手有什么后遗症可不能怪人家呦~”
“是高通疏漏，怎么能怪孙小娘子！”高通也转过目光，盯着孙道依旧带着些许红色的指甲，神色复杂却还是努力扯出一个微笑道。
“别不知足啦~”谁知少女一点儿也不知客气，撇了撇床上的昏迷不醒的孙道“这种情况能捡回一条小命，你们便知足吧~”
“哎呦~”话音刚落，女娃便捂着脑袋怒气冲冲的转过脑袋，想要找到袭击自己的罪魁祸首，谁知一回头看见的是沉着脸的孙大夫。
“我…我…我去把果子洗洗——不能浪费！”女娃赧赧赔笑着，眼珠也是滴溜溜的转着，随后迅速弯腰捡起从口中掉落的野果猫着腰溜出去。
“人家说的是真的哩！”
而刚刚冲到帐篷门口，少女便立即换了一副脸色——她回头给孙大夫做了一个鬼脸，吐了吐小舌头喊出这样的一句话便急忙跑了出去，好像是怕孙大夫追赶她似的。
“丫头被我们宠坏了——让高统领见笑了！”老大夫回蹬一眼，待小丫头消失在自己视野，随后回身与高通赔罪。
“怎么会——小女娃这么天真可爱！”许是终于放下一桩心事，高通发自内心的笑了“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无邪的女娃娃了！”
“是啊！”老大夫很有同感，赞同的同时伸手习惯性地抚摸着自己得意的白胡子“哎呦！”
“就是太调皮啦！”再次揉着下巴的老大夫用疼痛让自己想起了她刚刚干了什么，因此他立马又换上一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夜晚，静悄悄的山谷外，没有月亮的皎洁如水的光芒照射下，星空依旧如水般纯净。那漫天的星光，在遥远的天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没能照亮赶路人的前路，然而并没有减弱人们对它们的喜爱——至少，这女娃是最喜欢星星啦！
“你不去睡？”
中央帐篷内，高通正静静坐着，瞥见头顶摇晃着脚丫的少女，不由微微咧嘴，轻声细语。
“人家要看着病人嘞~”小女孩儿头也不低，可鄙视之意立显“总不能让这么大年纪的孙翁来守着吧~”
“呵呵”高通也不恼“你阿翁曾经入京多次，为何你不跟着去？”
“就是嘛就是嘛~”听他这么说少女似乎皱起了小鼻子赞同地愤愤道“长安多好玩呀，可是阿翁每次都让人家去找袁翁，不让人家跟他一起去！”
“额额”高通突然醒悟过来，这个女孩儿太过烂漫，而长安规矩太多，不适合她，所以他立即改口道“不去也好，长安太闷了！”
说着他结束了那个话题“不过也难怪我没有见过你！”
“人家还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嘞——人家好心来送药，你们竟然欺负人家~”
虽然少女依旧没有低下脑袋，可高通还是可以想象出少女不住鄙视的翻着白眼的可爱表情。
“我们都是一群大老粗，孙小娘子如果还跟我们一般见识那就太当真了~”
“哼！”少女闻言，轻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野果放在嘴里，边嚼还边嘟囔着“人家不和你说话哩~”
高通轻笑两声，摇了摇头也没有回话，继续守着仍在昏迷中的少年……
“我还活着？”
也许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帐篷内这极其细微的声响还是惊醒了昏昏欲睡的高通。
“高通？”
艰难的转过头，发现那高通正愣愣的盯着自己，少年呢喃着“我还活着呀~”
平调的话语，仿佛对于自己劫后重生后半点喜悦之感也没有。
“公子？”
似是有些不确定，高通轻声低呼着，那迟疑的话语中，隐藏了一丝不为人知的颤抖。
“你醒啦？”
突然，帐篷上跳下一个娇小的黑影，在孙道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来到床边，轻轻的翻过他的手臂，几只手指轻轻捏住了他的脉搏。
“嗯嗯！”把着脉少女不住的肃颜点头，随后松开手把他的手臂恢复原样，又把小手轻贴在他的额头。
“好多了！再继续上药，几天恐怕就又能活蹦乱跳的啦！”待把手拿下，少女又恢复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
“是你救的我？”把手举起，看着那不伦不类的蝴蝶结，孙道面无表情的问着。
“一半吧，如果没有孙翁帮你处理伤口你估计也快了~”少女见他竟无半点感激的意思，不由得皱着小巧的鼻子不甘地愤愤道。
“孙翁？”谁知听闻这个称呼少年眼角微跳，语气总算是有所起伏“是药王孙思邈孙道长？”
疑问的意味清晰可辨，于是小女孩儿满意的昂起脑袋“孙翁不是！人家阿翁才是！”
“这么说你是孙思邈的孙女？”终于孙道的目光从自己的手上移到身边的少女身上，不过依旧是用那双无神的眸子。
“那当然！”少女没有低头依旧骄傲地昂着脑袋，所以没有看见他的神色。
“胡说！”孙道微微加重语气，待少女鼓着小脸蛋低下脑袋狠狠瞪着自己时，才把手伸过去“孙道长是这样教孙女给病人包扎的？”
“那是…那是…人家闹着玩儿的嘞~”见孙道无神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少女慢慢的低下脑袋嘟囔着“干嘛这么计较~”
“孙道长也在？”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孙道放下蝴蝶结的手，同时还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阿翁不在！”许是少女脑袋上也长了眼睛，在孙道闭上眼的瞬间抬起脑袋鼓起脸颊狠狠的瞪着孙道。
“他没来？”
波澜不惊的语调。
“有事儿！”
少女狠狠咬了口野果子，咀嚼的声音很大，似乎咬的不是果子。
“真巧呀，我受伤了就有你正巧来救我；便如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一样！”
“不巧！袁翁让人家来——”少女嚷嚷着，突然又变了脸色随后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
可惜已经晚了！
孙道立马转头看向有些慌乱的少女，依旧是那无神的目光，却给少女带来巨大的压抑感！
“不说！不说！”少女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耳朵剧烈的摇着小脑袋耍无赖“囡囡死也不说！”
跟着她满头青丝甩出的，还有那半颗野果子！
“……”一直没有出声的高通默默撇过脸，不去看着这场景——那半颗野果子很巧的砸在孙道脑袋上，弹了一下才落下去；那不知是少女口水还是野果子汁水的东西沾在他脑袋上，一滩水印很是显眼。
睁眼看见了这情景的少女，显然也知道到孙道脑袋上的水印是自己的杰作，所以停下来心虚的嘿嘿赔笑两声，然而还是没有告知孙道自己为何而来。
于是帐篷里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
“统领！”
这不知是多久的沉默终于被帐篷外下属轻声却又清晰的呼声打破。
“进来！”
高通瞥一眼床上已经闭着眼睛的少年，随后叫下属进帐回报。
“统领，守夜的兄弟发现丛林不远处有许多火把在移动，估摸着是官军！”
“我们是在城郊？”高通还没有开口，床上的孙道却已经提问了。
“公子醒啦？！”那侍卫先是一愣，随后惊喜的低呼道。
“嗯！”高通恩了一声，回答了两个问题。
“留下几个人送孙小娘子回城，其他人立即收拾行礼准备撤离！”孙道闻言，随即不假思索的下着命令。
“公子你的身体？”
“无碍！”
“人家要跟着你们嘞！”谁知少女也是开口反对“阿翁交代，让人家跟你们一起入京，之后他会去长安找人家的哩~”
“公子，带上孙小娘子吧，你的伤还内痊愈呢！”高通也跟着劝说，毕竟带着个伤员却没有随行大夫，他不放心！
“那让她跟着吧！”
孙道眯着的眼眸精光微闪——看来不仅仅不是偶然，而且还很有内情！
“是！”
那下属领命而去。
“人家去跟孙翁告个别~”
“孙翁？”
“城中的老大夫，不是孙道长，孙道长我认识！”高通跟着解释……
而这时，某个小镇。
黎明的曙光刚刚降临，那方才冒头的旭日也才把自己第一缕光辉洒在大地上，那光景，似乎是把自己的财富撒向大地。
可是，对于这个小镇的某个家庭，这依旧有些昏暗的阳光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与末日！
“临死之前，我能满足你们每个人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