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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乖巧如小时候的模样到底宽慰了苏娇的心。
“我的那个婢女没事吧？”
“你放心，那人虽然嗜杀成性又喜怒无常，但也绝不是狂妄到愚蠢之人，在大夏王城中，他还不至于如此不知收敛！”
苏娇垂下眼眸！是么？但是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告诉她，那老妖怪若是想杀人，他是不会理会什么大夏王城或者什么县主身份的。
“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都是默儿来晚了！”
沈默见面前的少女垂着眼眸也不说话，眼前又闪现出方才撞见她被那人轻薄的画面。
不知怎的，心中除了愤怒，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默儿，这些年，你过得定是很不容易的！”
沈默鼻子一酸，却也不想让她在这样的境况下还为自己心伤，只道，“也没什么，能够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你放心，这下子你回来了，日后，我且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少女保护的姿态溢于言表，这让一直以来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个人在黑暗中艰难生存的小少年有些不适，也有些温暖。
他还没有答话，却听苏娇又道，“你且给我说说，那老妖怪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你是如何过的？”
“老……妖怪？”沈默一怔，忽的醒过味来，她说的是国师。
“那人在越国的权势极大。他性子暴虐残忍，没有一人敢违逆他的意思，这么些年，默儿亲眼见着死在他手里的亡魂不知几何，所以……”
“我不会再轻易招惹他！”苏娇淡淡说道。
那老妖怪的权势居然大到了这样的地步？难怪居然那么嚣张狂妄！不过，越国皇帝是死的吗？
“在越国，凡人或有不知越皇是谁，但无人不知国师是谁！越国的政务和军权都被那人把持在手中，就连越皇对他都从不轻易违逆。”
沈默垂着眼帘，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流转的各种思绪，光听他的声音，却平静得很。
可是苏娇却还是从他那平静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不同。
他在越国过得不好那是一定的，只不过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有这么深的恨意，居然连一声父皇都不愿意叫！
而苏娇敏锐的感觉到，他在说到那老妖怪的时候，情绪波动就显得尤其复杂。
当然，他掩饰得极好。
“说说你过去的事情吧？”
沈默听到苏娇这样说，长久的沉默了下来。
他的过去？除了5岁以前那些鲜少存留下来的记忆，已经没有什么回忆能够让他平静的诉说给谁听。
那些血腥的，黑暗的，不堪的，可悲的过往！
他尤其不想让面前这个一脸关切的少女知道。
所以他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羞怯的笑容来，脆声说道，“默儿的生活总归无趣得很，不如表姨跟默儿说说你的事好不好，你的日子定然有趣得紧！”
沈默的长相酷似他的母亲。
皇室中人，颜色自然都是个顶个的好，当年的大长公主更是姿容绝色闻名于四方。
有的人美得温婉，有的人自然美得艳丽——就好比大长公主！
她不论容貌或者衣着，都属于艳丽而又华贵的气质，犹如那画作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无论在哪里都耀眼无比。
所以沈默这个羞怯而又稚嫩的笑颜，瞬间让他那张本就艳丽的脸越加生动起来，炫目迷离。
苏娇向来不喜欢美得不男不女的男人，却意外的觉得，自家小侄儿这样艳丽无匹的少年，看起来当真是极赏心悦目的。
只不过——美人计什么的，也掩盖不了他想要转移话题的目的。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也许哪一天你就想说了！”苏娇好不给面子的戳穿了沈默，看到他立刻露出一丝惶然的神色，心里又是一疼，“我没有生你的气！每个人总归都有自己不想说出口的话！你不想说是你的权利，我不会生气的！”
沈默松了一口气，“嗯。”
“你多年没有回来，当年回来的时候尚且年幼，想来都没有什么印象了吧，过两日，我带你出去转转可好？”
他贵为大夏长公主和越国皇帝的皇子，却沦落到成为质子被送回这个地方，一个人孤零零的想想就觉得酸楚，且不说当年她和沈默这小侄儿相处得不错，那大长公主对她也是非常疼爱的。
就冲这个，她必定也要好好照拂沈默，更何况，她也是打心底怜惜这个不易的孩子。
她虽从小长在皇太后姑母身边，皇帝表哥对她也是疼爱有加。
可毕竟她们不是她最亲的血脉至亲，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小时候稍稍懂事的时候，她也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终日惶惶，小心翼翼看着姑母的脸色行事。
而沈默，生母早逝，父亲看样子对他也是不好的，说起来倒也和她这个“孤儿”处境一样。
但她有真心疼爱她的姑母和表哥，无忧无虑的长大，沈默又有什么呢？
这么说起来，果然还是这小侄儿要更惨一些！
这样想着想着，苏娇觉得自己果然应该对他更好一点，对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由自主软了十二分。
“这……”沈默却是犹豫了一下，说白了，他这次回来身份尴尬，做什么事之前都先要掂量掂量后果！
他自被作为质子送到这里，却还没有见过夏皇一面，压根就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在他那些零碎的记忆里，记得夏皇这个舅舅，似乎一直都是很不喜自己的。
苏娇见他面露犹豫和难色，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便安慰道，“不用担心，你虽然是质子，那也不是囚犯，哪里就门都不能出了？你放心，表姨自会为你安排。”
“嗯。”沈默眨眨眼，看着苏娇，“你要走了么？”
不舍的样子也是溢于言表，但是听她语气，分明就是要离开了。
“我这次偷跑出来的，不能久待，赶明儿我去求了姑母放我出来，定会好好带你玩几天的。”
“那你身上的伤……”
“没事没事，这点小伤回去让莫叔叔治一治就好了。”
苏娇边说边翻身下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原本染了血迹的衣裳已经被换过。
沈默察觉她的表情，脸上一热连忙道，“我怕你睡的不舒服，喊，喊了婢女帮你换的！”
看他紧张兮兮的表情，苏娇失笑！
“好了，我没有怪你什么，倒是你，日日和那老妖怪同住一个屋檐，还是小心些！”
“默儿省得的！”
苏娇寻了已经清醒的雪碧离开质子府的时候，走出了老远回过头去，却见那一抹瘦小的身影一直倚在门边望着她。
风吹起了他的头发，他眼中的神色明明灭灭，看不真切是怎样的情绪，却只让苏娇觉得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寂寥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