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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自沈默回大夏之后第一次召他入宫。
几年后再踏进这个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的地方，沈默的心情很复杂。
他还记得当初母妃带他回来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太后——他的外祖母，她眼中那种黑沉沉的，不喜的目光。
那时候的沈默还小，却非常善于察觉人们对他的情绪，因第一面就知道了这个外祖母不喜他，所以他总是有些惧怕这个不苟言笑，威仪迫人的皇太后的。
曜日沉默而又恭敬的跟随在他身边，他们身后是一长串的宫人，领路的姑姑对沈默笑得很客气，恭敬。
“殿下，太后甚为挂念您，只不过前段时间事务繁忙，一直不得空召见您，今儿太后精神好，便着奴婢赶紧着请您来了。”
来到皇太后居住的殿门外，带路的姑姑却停下了脚步似乎寒暄一般说道。
“本宫当早一点来拜见太后才是，只不过身为晚辈，没有太后召见本宫却也不敢冒然前来！”
“殿下说的哪里话，太后是您的外祖母，自然最希望能够和您多亲近亲近的，太后也说了，您若是得空，就进宫来陪她说说话，现下太后就在里头呢！”
“嗯，有劳姑姑了！”
沈默客套了两句便要进去，曜日自然是跟上的，只不过很快便被那姑姑喊住了。
“这位姑娘，太后想和殿下叙叙家常，估摸着得有好一会，您不若随我去偏厅歇息歇息喝口茶吧！”
这是摆明了只想单独见沈默了。
曜日脸上没有什么起伏，只是看了一眼沈默，见沈默点点头，方恭顺的对那姑姑道，“那便有劳姑姑了！”
那姑姑这才笑眯眯的领着曜日去了。
身后的一干宫人全都静立在了殿门外，沈默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很快敛住，进了大殿。
皇太后仍然是他模糊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威严，贵气！
沈默不慌不忙的走过去，双腿一弯跪了下去，“沈默拜见太后！”
他能感觉到自自己进来那一刻，太后那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目光，也能感觉到那目光还是如同很久之前给自己的感觉一样，审视的，冰冷的，甚至有一丝不喜的。
他不明白太后为何会忽然要召见他，但他早已不是那个躲在自己母妃身后，连太后的目光都要躲避的小孩，所以他心里一片平静，并没有恐惧。
这个世上，能够让他恐惧的人和事，已经不多了。
“是默儿吧！都长这么大了，快快起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出乎预料的话语，让沈默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他起身的时候，已经是一脸平静。
上一次越国使节送质子进京的时候，皇宫的宴请太后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出席，之后的秋山围猎，太后自然是不参与的，所以这还是沈默和这个外祖母的第一次见面。
沈默并没有直视她，只虚虚扫了她一眼便微垂下了眸子，以示对太后的敬畏。但是他只一眼便也看清楚了，比起四年前，太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那么雍容贵气，唯一的不同是，这一次她看着自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有一丝慈祥的——虽然那是假的。
“来，哀家身边坐！”
再一次出乎预料的话。
薛姑姑已很快的端了个圆凳摆在太后旁边，沈默谢过太后，很是乖巧的坐在了她身旁。
“在京城，住得还习惯吗？”
“回太后的话，默儿觉得很好！”
“这孩子，怎么几年没见就这么见外了，连祖母都不叫了么？”
原本也就没有“见内”过啊！沈默心中嗤笑一声，虽然不明白太后唱的哪一出，但是却从善如流的露出一个羞怯的笑容来。
“是默儿的不是，祖母别生气！”
“这才乖！”太后笑了笑，“你一个孩子，独自住在外面，有什么不便或是不适的地方，就跟祖母说，你是承平那孩子唯一的血脉，就冲着一点，哀家也不能让你受但凡半点委屈！”
她说的承平，自然是当初的长公主，沈默的母亲。
这语气就好似她真的是长公主的生母，沈默的亲外祖母一般，情真意切的。
沈默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却是感激的，轻声道了一声“是”。
太后又和他闲话家常一般的说了不少话，忽的话锋一转，“默儿，哀家问你，这一次你回大夏，为何却是那越国国师亲自护送？”
这话和她之前拉拉杂杂一大堆话比起来简直牛头不对马嘴，但是沈默却知道了，她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话题。
他默了默，半晌之后才道，“父皇说为表示对大夏的尊重，便派了国师亲自送我过来。国师在越国地位崇高，他亲自来，也能表示越国足够的诚意！”
这回答太官方了，显然太后是不满意听到这样的回答的。
但是她观察了一下沈默的表情，他却似乎真的并不知道更多“内幕”的样子!
想来也是，他的身份，以越皇那种性子，又怎么可能让他知道更多？
这么一想，太后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嗯。说了这么久，哀家也有些乏了！”
沈默乖顺道，“不敢打扰祖母歇息，那默儿就先告退了！”
太后似是真的累了的样子，懒懒的扶着额头朝沈默笑道，“上了年纪，精力大不如前了！知晓你一切都好，哀家也放心了，你去吧！”
沈默赶紧站起来行了礼，走了一半却又听太后道，“难得你进宫一趟，便去看看安阳吧！日后得空就进宫来坐坐！”
“是，默儿谢过祖母！”
直至沈默的身影消失不见，太后慢慢放下手，脸上也不复刚才“疲惫”的神态。
“薛晴，依你看，沈默这孩子刚才的表现怎样？”
薛姑姑低头，“奴婢……”
“这孩子和小时候，可真是一点也不一样了！”
太后却似乎并没打算听薛姑姑的回答，这让薛姑姑松了一口气，又听她说道，“质子府那边插不进人手，那妖人身边更是水泼不进，沈默这孩子，却比哀家预料的还要不好糊弄些！看来……只能从别的地方打探了！”
薛姑姑深深低下头。
“找稳妥些的人注意安阳县主那边，尤其是她和沈默那孩子之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哀家要一条不漏的知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