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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娇看着沈默跟那几个人说了一会话，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碗走了过来。
碗里还有大半碗的水，他拨了拨火堆，把碗放在火堆边，火光照耀在他脏兮兮的小脸上，给他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泽。
“我刚问了一下，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语气异常的沉重，还有些犹豫的样子。
苏娇正等着他说下去，他却不说了，只走过来坐在苏娇斜对面，把她的腿一拉，就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他这动作异常熟练，苏娇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对待，知道自己就是不愿意也拗不过他的坚持，便静静看着他利落的除下自己的鞋袜，带着一丝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脚，沈默专注的给苏娇挑起水泡来。
这一路上，大多都是他在照顾她。他总会不自觉的就表现出了成熟稳重的样子，很多事情都比苏娇想得要周到深远，做起事情来也比苏娇井井有条。
是他童年时的生活造就了他这样的性子吧，还有他骨子里其实就是一个这样温柔细致又懂事的人！
苏娇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豪。
她看中的小默儿，果然是最好的。
沈默看着苏娇那“伤痕累累”的脚，皱着眉叹口气。
她原本该是白嫩如玉的脚丫子，此时居然连茧子都磨出来了，一路上她却也没有抱怨过，是不想丢脸，也是不想自己担心吧！
而现在，他要不要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她？不知道如果她得知那样的消息，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可是他却也不想瞒着她！
“默儿……”
“嗯。”
“你打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么？”
沈默抬头看她，却见她神色惴惴不安，明明惯于在自己面前表现出“长辈”的强势模样的她，第一次，对他露出这样惶惶脆弱的神情来。
记得苏娇对自己说过，女人，都是有很强烈并且准确的第六感什么的。
所以……也瞒不住吧！
“嗯。”他应了一声，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默了下来。
他的异常让苏娇的心一直一直往下沉，夜风呼呼的吹，周围明明有那么多的人，却一个个神情麻木又绝望，天空中，就连星辰都没有几颗，阴沉得仿佛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碗中的水咕噜噜的沸腾起来，沈默已经为苏娇重新穿好了鞋袜。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从两人的小包袱里拿出水壶，倒水洗了手，又拿出之前那个**的饼，走到火堆旁把饼掰碎了丢在沸水里，又捡了一根干净树枝搅拌了一会。
不一会，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糊糊”就出现在了苏娇面前。
“多少吃一些，我看你的样子，很像是要生病。热乎的东西吃下去，可能要好得多。”
苏娇盯着他的眼睛看，他也固执的举着碗看着她，那表情仿佛她要是不吃，他就什么也不会说。
“唉！”
苏娇叹一口气，还是很听话的接过碗，小口小口的喝。
被弄成糊糊的饼，真够难吃的。但是她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很快就吃得干净。
沈默这才笑了，自己又掏出一个饼胡乱啃了两口，就着水壶喝了两口冷水，擦擦嘴这才看向一直盯着他不放的苏娇。
“京城……被攻陷了！”
他的声音沉沉的。
“咚”一声，苏娇手里的碗落到了地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沈默，像是没能理解，又像是不肯相信，“你……说什么啊？”
“京城被攻陷了，大夏皇宫遭到血洗，一夜之间皇城之内血流成河，夏皇……和皇太后的首级，被挂在了皇城城门之上十天十夜！”他用力闭了闭眼！他其实并没有太过悲伤！不，应该说，他对对待他向来凉薄的，并且没怎么相处过的夏皇和皇太后，并不觉得很悲伤！
可是他的心，还是觉得悲伤了，因为面前这个女子，那一瞬间睁大的瞳孔里流露出的浓重惶恐和惊怖，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太了解了，太了解苏娇此时的心情，以至于根本无法说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因为知道，对于现在的苏娇来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徒劳。
“不，可，能！”
他听到苏娇一字一顿，咬着牙关，嘶哑而变形的声音。
她的脸色异常惨白，双眼明明直勾勾盯着他，眼神却是空洞的！
沈默心里为她难过，奔过去握住她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冷得吓人，甚至感觉得到她在发抖。
“西北王反叛，朝中和宫中众多身居高位的大人以及宦官突然倒戈，毫无防备的皇城措手不及，叛军甚至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把整个皇城掌控了！”
“西北王……”
苏娇双眼无神，忽然哀恸，“为什么？就因为……我的任性是不是？西北王被我惹怒了，所以才……”她忽然用力从沈默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捂住了脸，“都是我的错，是不是？”
“不是。”沈默说得斩钉截铁，又带着一丝怒气，“不是你的错！”
“堂堂一个手握重兵的异姓王，大将军，怎么可能这样一个理由，就叛国！”
“不……”苏娇更加执拗，“他会！我的任性，给了他一个最好的理由！”
她忽然痛哭出声，“默儿……我，其实无意间听过姑母和皇上表哥的谈话，西北王……早就不对劲！但是因为很多原因，皇上只能对他安抚，再图后谋！要不是因为我的任性，惹怒了本就心怀不轨的西北王，他也不会……”
“是我的任性羞辱了西北王，也给了他理由，而也是我的任性打乱了表哥的安排，没有给他争取时间！都是我！”
“不，不是你！不是的！”
沈默狠狠咬着唇，从来没有见过苏娇这样在自己面前崩溃大哭的模样，他竟然除了一遍遍的否认苏娇给自己定下的“罪状”之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都是我，都怪我！”
“不是的，不是，不是你的错！不关你的事！”
哪怕是在这样难受的时候，苏娇潜意识里还在顾虑着周围，她的声音压抑而又嘶哑，呜呜咽咽就像困兽哀鸣，听得人撕心裂肺的无力。
沈默把她揽在自己怀里，瘦弱的身子甚至不能多给她一点温暖。
这一个夜晚，过得格外漫长而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