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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舜华转身看向晏忻，在这么个地方，晏忻是可以决定一切的人，他掌握着许多人的生死，然而却无法决定自己以后要的路程。
晏忻也正饶有兴味的看向蒋舜华，她总是能让所有人看清楚她的心思。
比如她讨厌扶桑，讨厌牡丹。所以即便现在扶桑与牡丹正因为她而受到梓闻的刁难，她的同情，也从没有施舍给她们两个半分。
如此爱憎分明，不免有些凉薄。
可晏忻却正深爱着她这一点，从不会压抑自己的喜欢，喜欢便是喜欢，即便在世人眼中是罪大恶极的，她也总能坚守住自己的心，不被世俗左右。
而对于不喜欢的，她的冰冷透露着些许薄情寡义。
有时候晏忻有些害怕，害怕中有一日，自己成了蒋舜华所厌恶的那种人，他已经不想再被她拒之千里之外了。
“最后一箭，梓闻没有射好，梓闻做着一切虽是为你，她的目的也只是吓一吓扶桑，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她。”透过窗子，晏忻也看到了扶桑的半边脸颊受伤流血了。
梓闻本性不坏，扶桑伤害了晏忻，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用不着她去惩罚她。然而她天性爱使坏，私心里还是不愿意让扶桑一个人得意的。
更何况此事牵扯到西周的政局，她断然不会轻举妄动，去计划晏忻与华玥之间的矛盾。
蒋舜华微微一笑，的确如此。
最后那一箭射出之后，蒋舜华也看见梓闻吃痛的握着手指，许是不小心被利箭伤到了，所以才会发上那样的偏差，射伤了扶桑。
只是这一切扶桑都不知道，恐怕现在对晏忻的恨意更加浓厚了。
梓闻也并不想解释什么，挥手让将士把三个人都放了，温月一脸轻松的笑，看着牡丹与扶桑被人拖走。
再看向梓闻的时候，她已经将手指上的血迹清理干净了，看着温月没有害怕的样子随即淡笑一声：“没想到你胆量很大嘛，你就不怕我一不小心手滑，回头再伤了你？”
温月憨厚一笑：“谁说我不怕了，只是那个时候也只能相信你了。”
梓闻目光微微变得柔和，现在也不知道是温月依赖她，还是她已经慢慢变得开始依赖温月了。
“走吧，我们进去吧，舜华跟皇兄躲在里面看戏也是看够了。”梓闻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随即她自然的拉着温月的手走了进去。
看见蒋舜华与晏忻的时候，她略显得意的笑着说：“怎么样，这出戏好看吗？”
蒋舜华笑而不语，倒是晏忻，一脸的责备：“老实说你是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练过箭了？如今的水平跟从前比起来当真差了许多。”
梓闻依旧没有放开温月的手，也不知为何，仿佛握着她的手，很安心。温月也没有多想，反正她现在的心思也完全没有在这上面。
“这还叫差吗？我想即便我从小练习，也断然追不上五公主。”晏忻的话让温月十分意外，毕竟像梓闻这样从小习武的女子还是很少的。
晏忻一向对梓闻要求严格，即便在外人看来，梓闻已是十分厉害了，但在晏忻眼里，她依旧是个孩子。
“反正我也是习惯了，不管我在外人眼中有多厉害，皇兄他从来都没有满意过。”梓闻略显得惆怅。
然而她心里却没有埋怨过晏忻，练武于她来说不过是排遣寂寞，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印象中她不停的舞刀弄剑，还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蒋舜华站在晏忻身边，就好像是个孩子，然而梓闻却十分喜欢这个皇嫂。蒋舜华的目光有意无意间落在梓闻握着温月的手上。
梓闻婚姻的失败是由华玥右手造成的，她与华玥之间的隔阂也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驸马对公主而言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也或许这世间再没有哪一个男子可以令梓闻动心了。
可是女子……
蒋舜华不敢往下想，不管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或是男男、女女之间的，都不是旁人可以干涉的。
跟何况是温月，若是温月愿意，那么蒋舜华也只有护她安稳了。只是华玥……她会能容得下温月吗？
“是王爷要求苛刻了，公主你已经很厉害了，这样我以后就不会再怕别人欺负我了。”温月笑着看向梓闻，双眸里的温柔似乎可以融化一切。
“一般人的确不是我的对手，但若是遇到像皇兄这么厉害的，我恐怕还不是对手！”梓闻也看向温月，思索了片刻又道：“看来我以后还要加强练习才是，不然以后连你都保护不了了，怎么行！”
温月比梓闻要矮一头，略显瘦小，蒋舜华能感受到，梓闻看温月的时候像极了晏忻看她的时候。
然而温月却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许是还不明白梓闻的心思。
“我们三人既是结拜姐妹，公主为姐，我与温月为妹妹，以后都还要仰仗姐姐的庇护呢。”蒋舜华话音刚落，梓闻便反驳道。
“你怎么还轮得到我保护，皇兄自然会把你看好好的，便是被旁人多瞧了一眼，皇兄也恨不得将那个人的眼睛挖下来，我就保护温月就好了。”这话本是没错。
然而人的眼睛骗不了人，蒋舜华能明白梓闻对温月的心思。仿佛从这一刻开始，她整个人与整颗心都给了温月，任何人都容不下了。
晏忻与梓闻到底是兄妹，骨子里还是极其相似的，比如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者人，旁人都别想再去沾染分毫。
或许蒋舜华还可以早一些发现些端倪，自从梓闻与温月认识之后，在温月与自己接触的时候，梓闻总是有意无意的对自己表现出些许敌意。
然而这禁忌之恋到底是为世人所不耻的，梓闻也始终都压抑这自己的情绪，而温月，从来都没有想过会与女子之身的梓闻发生些什么，但那日得知梓闻为女儿身的时候，温月的失望与失落是她看在眼里的。
再回头看向晏忻的时候，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笑容有些收敛，显然这一切也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好了，后天便启程回龙都了，今天都好好休息，明天收拾收拾便要启程了。”晏忻面色如旧，让蒋舜华看不懂。
温月一向心思单纯，也没有多想，依旧是任由梓闻拉着走出了晏忻的营帐。
看着她们走出去，晏忻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随即便背对着蒋舜华，看着正中挂着的一张西周山河图。
蒋舜华知道晏忻一定看出了什么，只是这一切不是谁的错，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是命运。
“王爷……”许久，蒋舜华试探着唤了一声。
晏忻并没有即刻答她，沉默了许久，才幽幽的道出一句：“你也看出什么来了吧？”
蒋舜华不想隐瞒：“正是……然而这些都不是我或王爷能阻拦的。”
晏忻回过头看着蒋舜华一脸平静，不由得蹙眉，似乎天大的事情都不足以让她惊慌失措。
“若是温月从此消失呢？”晏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蒋舜华微微不悦的蹙眉，这话对于她与温月来说有些残忍，然而梓闻到底是公主，或许命当真比温月贵重一些，且她又是晏忻最为疼爱的妹妹，两者选其一，消失的也只能是温月。
“王爷能除去一个，就一定能除去下一个吗？世上不止温月一个女人，公主没了她，还可以找别人。”蒋舜华如此说，或许有些太不顾及梓闻的颜面了。
然而晏忻连温月的生死都不顾了，她为什么要去顾忌梓闻的颜面？
“我以为你会只护着温月。”晏忻怅然一笑。
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太多，并非事事都要按照规矩来办。
“是也不是，我只是想让王爷认识到根本罢了。”晏忻未必就没有想到，可她若是因为温月去贬损梓闻，也许温月就真的非死不可了。
晏忻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幽幽的说着：“其实梓闻与你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华玥身处高位，得罪了许多人，而其他的兄弟姐妹也都排斥梓闻，而梓闻又与你不同，她受了委屈会告诉华玥，原是想着让华玥帮帮她，如何才能让其他的兄弟姐妹不排斥自己的，可是……”
蒋舜华倚在晏忻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他所谓的梓闻与她一样，不过是两个人都曾被兄弟姐妹排斥而已，而梓闻到底是幸运的，她有着可以一手遮天的母后，还有事事都包容他的皇兄晏忻。
“可是，华玥一向手段强硬，那些不喜欢、讨厌梓闻的人，被她用强硬的手段逼迫着与梓闻亲近，至于那些欺负过梓闻的，下场也都可想而知了。”晏忻不禁为梓闻感到可悲。
纵然华玥可以凌驾于一切，但人心，却是她始终都得不到。
然而蒋舜华对梓闻的过去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只关心以后温月该怎么过？
梓闻的一生都被华玥毁了，而华玥，却恬不知耻的想要弥补，岂知伤害已经造成，再如何弥补，也回不到以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