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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风吹开冰冷的窗帘，这样的夜如何能安眠，温月满身的创伤，死不瞑目的样子那样深深的印在蒋舜华的脑海中。
如果当初梓闻能够听她的，如果梓闻能不那么着急的去到寿康宫求情，是不是结果都会变得不一样，蒋舜华不敢往下想，她怕自己的恨会波及越来越多的人。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整个身子都是乏累的。
“水……”她用沙哑的声音小声说着。
“舜华……你醒了，要水是吗？我马上给你拿。”尧图这些日子从来就没有好好睡过，一点声响他就醒来了。
“尧图……你怎么……又进宫来了？”蒋舜华勉强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从前晏眴不止一次的希望尧图能够进宫当差，但是都被尧图拒绝了。
蒋舜华是知道他的心思的，他不想踏足宫中，蒋舜华也支持他的。
“你病了，是皇上召我来的，你知道吗，你已经昏睡了四天三夜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尧图自是高兴的，只要蒋舜华能够好好的，其他的都算不得什么。
“王爷回来了，他在哪里？他怎么没在我身边陪着。”蒋舜华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
她记得晏忻应了她，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又不在……
“王爷他……”尧图不知道该怎么说，晏眴已经交代过他们，若是蒋舜华问起晏忻的事情，便只说他已经回龙都，只是一时脱不开身。
“你不必说了，他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忙吧，如今我好全了，你回去的时候记得让王爷宽心，他若是得空，便叫他来看看我……”蒋舜华只觉心酸，但是她没有当着尧图的面掉眼泪。
这样是否太矫情？
可她与一个普通女子没有差别，她也想能有一个坚实的肩膀让自己依靠。
“恩……”尧图的低着头，低声回答。
蒋舜华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望着窗外目光所及一片空茫，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哭，温月在看着呢。
至亲的人走了以后是不能哭的，他们会看着，看着你伤心难过他们的魂就不舍得上路了，错过了投胎的时辰便要成为孤魂野鬼了。
这是蒋舜华曾经告诉梓闻的话，她也无数次的告诉自己。
温月你在看吗？只是夜这样黑，你看得清前路吗？
“蒋舜华，你醒了吗？”林菀来到倚云居的时候看见她坐在床上与尧图说话，不由得喜极而泣。
蒋舜华应了一声，林菀走过来握着她的手，眼泪低落在手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这么晚了你怎么又过来了，我生病这几天你也没睡好吧。”
“唉，合不上眼，宫中呆得久了，即便是在自己宫里都觉得害怕。”
蒋舜华握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林菀，我该叫你一声姐姐的，可从前咱们总是把对方看做彼此的仇敌，舜华该长大了，不能只是闹脾气了。”
闻言，林菀微微一愣随即又领会过来，两人相视而笑，笑得那么好笑得两人泪流满面。
“既然你也睡不着，不如随我四处走走吧。”蒋舜华忽然道。
“不行，你才刚醒过来，需要好好躺着的。”尧图与林菀两人同时说道。
今天的风大，万一出去又病了可怎么是好。
“尧图你也一起陪着吧，睡了那么多天，反正我是睡不着了。”蒋舜华执意如此，尧图拗不过她。
临走时蒋舜华又让他们一起多拿个几个灯笼提着。
林菀与尧图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照着吩咐跟在蒋舜华身后，夜这样冷，凛冽的风吹过，蒋舜华不由得紧了紧大氅。
“咱们回吧，夜里凉，你再有个万一……”
蒋舜华笑着摆了摆手：“林菀，来帮我把灯笼挂在树枝上。”
一路走一路点灯，上林苑的梅树上，长廊的斜梁上，蒋舜华不厌其烦的挂上一盏盏纸灯，过路的侍卫见了也只行礼请安，不敢多问什么便匆匆而去，没有人知道蒋舜华在做什么，要往哪里去。
走至吉祥斋前，还是那两个是侍卫，蒋舜华并不理会他们，只是把纸灯笼挂好，口中喃喃道：“梓闻，我让温月回来陪着你。”
“好了，咱们回吧。”蒋舜华回身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从这一刻起蒋舜华便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蒋舜华了。
夜更黑了，挂完最后一盏纸灯，沿着长长的甬道朝着倚云居的方向去了。
尧图与林菀跟在后面，现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陪着她。
林菀扶着蒋舜华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因为有了纸灯的光亮，黑夜看来似乎也不那么叫人心寒了，那些忽明忽灭的灯火，在这寒风当中显得那么势单力薄，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了一样，就还像许多人那不值钱的贱命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死。
“什么人在那里，是……是舜华公主吗？”暗处那寻着光而来的人便是晏眴，他狐疑的走近：“你这是在做什么？”
晏眴原本是想唤她舜华的，可是，身份不合适，终究还是称她为舜华公主。
“回皇上的话，舜华在为温月点引路灯呢，也这样黑的夜我怕她找不到路。”一时间蒋舜华有些情难自禁，在他面前掩面而泣，那些隐忍许久的泪水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淌满面庞。
只是，为什么会是在晏眴面前？
晏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让他吃惊的是，她却把这引路灯挂到了梓闻的吉祥斋，难道她就那么恨梓闻吗？
“逝者已矣，你也无需太难过了，想必她也是甘愿这样去做的，朕送你回去。”温月当然是自愿的，可是她原本是可以不必死的，是梓闻的自私害死了她。
然而蒋舜华却淡然的点点头，跟在晏眴的身后沿着初时那条挂满纸灯的路往倚云居走去。
此情此景蒋舜华不禁轻声呢喃道：“这世间当真有那么多的不公，为什么死的是温月而不是梓闻。”
蒋舜华知道这样的大逆不道兴许会招来杀身之祸，但她却不想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