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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个身体两个灵魂
宸忍不住对沈涵菡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行啊你沈涵菡，就你这演技完全可以问鼎奥斯卡影后了。”
沈涵菡骄傲地抬起下巴冲宸咧嘴一笑：“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顾晟睿挑了挑眉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沈涵菡身旁空无一人的座位奇怪地问：“你在和谁说话？”
沈涵菡身子一僵，该死，一高兴就忘记宸是个只有她才能看到的鬼魂了，忙局促地答道：“没和谁，我自言自语来着。”说完，还对着顾晟睿露出一个八颗牙的职业化笑容。
顾晟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包间里的气氛瞬时冷至零点。
“你想谈什么？”顾晟睿双手抱胸地靠在椅子上，一副盛气临人的样子，“记住，你只有十分钟。”
沈涵菡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从随身携带的卷筒里抽出一张画稿往顾晟睿面前一推说道：“这是我们工作室的员工几天几夜没合眼完成的度假村设计样稿，可您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否定了我们的成果，我觉得这对我们不公平。”
“即使看了结果也是一样，我不认为由你这样的人领导的工作室能画出什么好的设计稿，顶多是个不入流的垃圾而已。”
“你… …”沈涵菡怒不可遏地捏紧手指。
一旁的宸忙安抚道：“淡定，淡定，沈涵菡，他是故意激你呢，你好不容易可以和顾晟睿这样面对面交谈，要是和他再次闹翻可就前功尽弃了。”
沈涵菡转脸看了一眼宸，宸拼命替她扇风，企图扇熄她的火气，沈涵菡这才咬牙忍了下来。
顾晟睿看着沈涵菡怪异的举动，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她身旁空无一人的座位，再次纳闷地皱起了眉头。
而这时沈涵菡沉静的声音已经不疾不徐地响了起来：“我不管您之前对我有什么误会，可是我是我，我的工作室是工作室，就算我真的有失误也不能代表整个工作室的水平，而且您需要的只是一份好的设计稿，而不在于这份设计稿出自谁之手，我对我们工作室的设计很有信心，相信你看过后一定…”
“不用了。”没等沈涵菡将话说完顾晟睿便冷若冰霜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决定将这次的度假村项目拿出来公开招标，如果你真的对你们工作室的设计稿有信心可以再向我们公司投标，我一定热烈欢迎。”
沈涵菡一怔，急急地说：“请您不要这么急着决定，您可以先看看我们的设计稿… …”
“沈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顾晟睿勾起唇角，蔑视地瞪着她，语气暧昧地调侃道，“何必这么委屈自己跑来看我脸色，这也太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了。不如我给你一个建议，其实你完全可以从旭升电子着手，我听说他们最近正准备筹建一个电子城，以你和卢广廷的交情，只要你开口，这个项目还不是你的囊中物？”
包间里陡然安静下来，只有壁挂电视里在播着一则城市上空极光活动的新闻，此时天文学家正口沫横飞地解说着这百年难遇的奇观，紧接着镜头一转，街头随机采访到的民众都在激动不已地讨论着这不可思议天文现象，现场热闹非常，而与之相对的是包间里沉默到几近凝固的诡异氛围。
沈涵菡瞪大眼睛看顾晟睿，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里面是满当当无处发泄的怨气。
“怎么不说话？”顾晟睿无视她的愤慨，再次冷嘲热讽地开了口，“啊~是不是觉得卢广廷还不够分量，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介绍几个人，他们都是资产上亿的大老板，而且… …他们都是已婚，这不正符合你的喜好么？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工作重心都在国内，妻儿却在国外，绝对不用担心会被发现，这样你就可以… …”说着，他故意恶毒地顿了顿，“尽情地为所欲为。”
“轰隆”一声，窗外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幕，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轰鸣，使人悸恐。接着便下起瓢泼大雨，宛如天神听到信号，撕开天幕，把天河之水倾注到人间。
这样的雷，这样的雨，这样的夜，通通都令人窒息。
沈涵菡的脸在房间里明灭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臭小子，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宸看了一眼沈涵菡受伤的表情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冲到顾晟睿面前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然而每一拳每一脚都只无奈地穿过顾晟睿的身体打在了虚无的空气上。
与此同时顾晟睿挖苦的声音还在继续：“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憋屈？难过？既然做得出又何必怕别人说？我看过很多像你这样想通过走捷径获得成功的女人，最后的结果都…”
“哗啦”一声，他的话还没说完，沈涵菡面前的那杯咖啡便全数泼到了他脸上，慷慨得一滴都不剩。
一旁的宸简直看呆了，他冲到沈涵菡面前试图阻止她：“沈涵菡你冷静点，顾晟睿这小子激不得... ...”
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急说完沈涵菡凛冽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白听一只狗对着我吠了那么久，真是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顾晟睿浑身僵硬地坐在那儿，咖啡渍顺着他的脸一滴滴地落下来，他捏紧拳头，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房间的灯忽然闪烁了一下，就在顾晟睿气得浑身颤抖的时候。
“沈涵菡！”他怒吼一声，冲过桌子一把揪住了沈涵菡的衣领将她野蛮地拉向自己，“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我这样，今天你别指望可以从这里完整地走出去。”他眼睛里全是愤怒的血丝，嘶哑的声音仿佛野兽的怒吼。
宸大惊着冲过来，在顾晟睿的手上一顿乱抓：“臭小子，你干什么，放手！放开她！”
房间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沈涵菡瑟瑟发抖地看着已经气到失去理智的顾晟睿害怕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涵菡！”宸看向沈涵菡急切地叫，“还愣着干嘛？快逃啊。这小子已经失去理智了，他会杀了你的。”刚喊完他就看到顾晟睿举起手掌向沈涵菡扇了过去，宸见状本能地扑过去想要抱住顾晟睿的身子。
就在这时，包间的灯忽然灭了，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只听到桌椅剧烈晃动倒地的声音，餐具从柜子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地震了！地震了！”沈涵菡害怕地双手抱头趴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宸，你在哪里？宸！”惊慌中，她想起了宸，尽管他只是个无法碰触她的幽灵，却是她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
然而，宸并没有回答她，就连顾晟睿也仿佛突然消失般没有一丝声响。
沈涵菡顿时感到一种世界末日般的绝望，只一味地用手抱着头，害怕得瑟瑟发抖。
她以为她会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掉，房间里的灯却奇迹般地亮了，她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间抬起头来，看到满屋的狼藉以及被埋在桌椅下的顾晟睿。
她一惊，忙手脚并用地爬向顾晟睿，搬开了他身上的椅子和木屑，她担忧地摇晃他：“顾晟睿，顾晟睿，你怎么样？”
顾晟睿在沈涵菡的摇晃中晃晃张开眼睛，他双眼迷蒙地看着沈涵菡，像是有些不知所措：“沈涵菡… …你怎么会… …”说着，他缓缓地坐起来怔怔地看着沈涵菡，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手指瞬时惊蛰着颤抖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的惊喜，他再次伸手碰了碰沈涵菡的面颊，顿时像被什么定住一般僵在了那里。
沈涵菡斜眼瞧了一眼他放在脸颊上的手立刻收回视线怪异地正视他：“你… …”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张口便被顾晟睿一把拉进了怀里。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里，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在拥抱她，就像拥着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
“顾晟睿你干什么？”沈涵菡想挣扎却被顾晟睿抱得更紧。她大惊，脑子里过电般地闪过顾晟睿之前暴怒的情形，忙害怕地撬他的手指，“你想干什么？放手！放开我！”
“沈涵菡… …”顾晟睿伏在她耳畔哑声道，“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放手！放开我，你再不放我就喊了。”
“沈涵菡，不要怕我，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
“救命啊！救命！”
“我是宸！”顾晟睿大吼一声。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如冰窖。
沈涵菡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刚才… …说什么？你是谁？”
顾晟睿终于松开她，扶着她的肩膀在很近的距离里盯着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好像跑进顾晟睿的身体里了。”
“什么？”沈涵菡惊叫，下巴直接要掉到胸前，“你… …你…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愣是没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顾晟睿那杀人于无形的声音已经再次响了起来：“而且… …”
“而且什么？”沈涵菡死死地瞪着他，生怕他还会说出什么让她心跳暂停的话来。
“而且我已经好久没有抱女人了，这种感觉真棒。”说着，他又一把将沈涵菡拉进了怀里，十分享受地上下其手起来，“虽然你的身材差点，手感也不怎么样，但好歹女人该有的你都有，我就勉为其难地将就一下了。”
“宸！”沈涵菡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喷火，她唤他，声音冷得像冰。
“嗯？怎么了？”宸含糊地应着，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立刻扶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要不咱们把接下来的事情也一起给办了吧，我这就去开… …啊~~~~”他的“房”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涵菡怒吼着挥出的一击左勾拳给再次揍上了西天。
“沈涵菡你真的很过分呃。”宸揉着几乎被打得脱臼的下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怎么可以对我这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下这么重的手？”
沈涵菡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不屑地道：“正好，把你这只色鬼和顾晟睿那个讨厌鬼一起给揍了，痛快！”
宸更委屈了，瘪着嘴道：“你讨厌的是顾晟睿又不是我，干嘛对我这样？”
沈涵菡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直接冷冰冰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讨厌你？”
“如果真的讨厌我刚才地震的时候就不会叫我的名字。”宸飞快地接口，一脸的坏笑。
“你不知道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都会失去理智吗？”沈涵菡答得冷静，就像刚才那个疯子似的大喊大叫的女人不是她，而是某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和她那个疯女人不熟。
“我只知道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就会吐真言。其实你喜欢我吧？”宸步步紧逼。
沈涵菡是真烦了，没见过鬼比人还啰嗦，她嗖地停下脚步，转身，双手抱胸、颐指气使地瞪着宸：“你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人家没有地方去嘛，收留人家一晚上好不好？”宸睁着一双星星眼卖萌撒娇。
沈涵菡不吃这一套，冷漠地答：“我家又不是收容所，再说顾晟睿不是有钱包吗？”
“一个人住酒店很寂寞的，要不你陪我一起？我们牵着手睡好不好？”宸说着，色眯眯地看着沈涵菡，一双不怀好意的爪子又朝她的腰身袭去。
沈涵菡冷静地眯着眼睛，“砰”的一声，又是一记左勾拳将宸打翻在地，她满意地拍了拍手掌，走到只顾捧着脸倒抽冷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的宸面前，摆出一副女王的架势睥睨着他：“喂，色鬼，警告你，以后不许出现在我半径五米的范围内，否则我会让你的下场比现在惨一百倍。”说完，她站直身子，潇洒地撩了一把长发，昂首挺胸地走到路边拦下了一辆的士，上车，飞快地消失在了宸的视野里。
宸揉着被揍得生痛的脸自嘲地笑了：“臭丫头，力气还真大。”
回过神，他才惊觉自己此刻竟然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周围人头攒动，疾驰而过的车流穿梭不息，这种感觉让他怀念，让他新奇不已。他下意识地迈动步子，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肩膀，撞得他一个趔趄，那人忙和他道歉，又扭头步履匆匆地走开了。
宸摸着方才被撞的地方眼里溢出一股欣喜甚至是兴奋的神色，直到现在他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他不再是个只能如空气般地存在的没有实体的灵魂，而是个可以实实在在地碰触到的人，能真实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感受到… …活着的滋味。
他活过来了，真的… …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