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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18章(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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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茗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这一天特别冷,云层厚重,遮掩了所有阳光。殡仪馆在市郊一座矮山的山脚下,周围没有高楼林立,显得非常空旷。

所有媒体都聚集在园区门口,园方出动了安保公司来维持秩序。半个娱乐圈的艺人都来参加了葬礼,仪式庄严肃静。

安音璇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从停车场走进来,被媒体从头到脚从前到后地拍了一路,各个方向各个角度,都想抓拍他流泪的镜头。

他就偏不能让这些人如了愿,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绷着脸迅速走进园区,把媒体甩在了外面,留下阵阵叹息。

周寒陪同他来到贵宾厅等候,一进门就看见白雁岚靠在陆悦扬的肩头,没有一点点的准备,他就这么跟陆悦扬对了个正着。

说心无波澜是不可能的,上次在Summer Tour上,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现在则是近距离地对视,情绪在暗暗翻涌。

结果两人都没来得及开口,白雁岚转过头,冷冷地问道:

“你来干嘛?”

安音璇眼皮都没抬,说道:“来送沈老师最后一程。”

“你这最后一程送得真到位,如果没有你,沈老师还没这么快走。”白雁岚挤兑道。

安音璇本来一进来看见这俩人靠在一起就闷得慌,被奚落一番就更低气压了,他拿起手上的墨镜朝白雁岚脸上扔了过去,白雁岚下意识偏头闭眼,就要被砸到的一瞬,被陆悦扬及时接住了。

“安音璇!”白雁岚气急了就要上去揪他,一把被陆悦扬拦住了腰,劝道:“你不是要去梁绪那帮忙吗?走吧。”

“你就是心虚!那天在记者会上你为了自保替沈姨说过一句话吗?!现在你满意了,你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沈姨临终前却被人辱骂网暴,你还是不是人!”白雁岚指着他鼻子骂道:“不过不奇怪,你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你为了自己伤害的人还少吗?!你的朋友,你的恋人,现在轮到了你的老师,是不是把所有人祸害一遍你才能罢休?!”

“雁岚。”周寒沉着脸,提醒他别在这种场合说不着边的话。

白雁岚不可思议道:“明明是他先动手的,你说我干嘛?”

“你说得对,我不祸害别人就活不下去,你以为我走到今天靠的什么?”安音璇表情清冷,但说的话特别欠揍:“就是靠逼疯你,抛弃悦扬,害死沈老师。我就是个害人精,你们最好都离我远点儿。”

“你也少说两句。”陆悦扬实在听不下去了。

久别重逢,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少说两句,安音璇咬着嘴唇问道:

“几年没见,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白雁岚气道:“你还想让他聊天叙旧吗?重温一遍你干的那些恶心事?”

陆悦扬无奈地看着安音璇,你身边现在站着周寒,我也答应了要陪伴雁岚,事到如今想说的话又如何能轻易说出口呢,他叹了口气道:

“今天是沈老师的告别仪式,你们两个能不能休战一天,就当是让逝者安息?”

白雁岚瞪了一眼死对头就拉着陆悦扬出去了,留下安音璇泄了气一样瘫在沙发上,周寒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温柔地说道:“逞口舌之快爽了吗?”

他赌气道:“爽了。”

“那我也试试。”周寒一把揽过他的后脑,轻轻把唇贴了上去。这只是一个礼貌性的吻,两唇相碰,却没有更深入的动作。

周寒的动作太突然,他完全没有想到,等反应过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让他知道原来那片平时紧闭着的严肃的嘴唇也是那么软。

距离很近,他闻到了周寒身上特有的味道,带着纯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挑起了浓烈的,也浑浊了他的双眸,他放任自己闭上了眼睛,决定不再拒绝。

同时,周寒却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后——陆悦扬去而复返站在门口。

他知道周寒是故意的,是在警告他别再做出任何伤害音璇或者雁岚的事情,让他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他紧紧捏着安音璇的墨镜,揣进了兜里,眼神黯淡地转身离去。

一吻完毕,周寒缓缓拉开了距离,安音璇意犹未尽似的闭着双眼,许久才睁开。想起连日来在周家遭受到的钓鱼式态度,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他抱怨道:“你终于舍得亲我了?”

周寒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道:“是很爽。”

他推了一把周寒宽厚的胸膛,用胳膊蹭了蹭嘴巴,责怪道:“这是葬礼。”

“嗯,那我们都别再做葬礼上不该做的事了,比如接吻,比如吵架。”周寒平静地说道。

告别仪式在上午十点举行,梁绪在念悼词的时候,强忍着没有落泪,安音璇觉得岁月的打磨让他变成了真正的硬汉,坚强而有主见。

人们排着长队来到灵堂献花鞠躬,梁峰也在其中显露了身影。陈郡山一反平日吊儿郎当什么都不走心的样子,趴在灵台哭到不能自已,过来帮忙的安鋆上前拍拍他,说道:

“节哀,一会儿你还得抬棺。”

看在蹭饭友谊的份儿上,陈郡山意外地听话,抹着眼泪扶着安鋆起来,退到了一边。

遗体告别即将结束的时候,袁渊带着袁曦走了进来。

梁绪有些惊讶地看着这父女俩,说道:“袁叔,你们也来了。”

“小曦今天答应要跟我来,就把她带来了。”袁渊说着说着音调就拐了弯,抽泣了起来,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明白了,还是没有……”

袁曦今年十六岁了,虽然发育迟缓导致有些瘦小,但已经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眉眼间与梁绪确有几分相似。她没有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而是找了老师单独在家授课,所以不太习惯人多的环境,一直低头看着脚下。

她跟着父亲走到遗体旁边,抬起头盯了半晌,学着别人的样子把一朵白色百合花放在了灵台上,又鞠了个躬。

梁绪看着同母异父的妹妹,第一次萌生了一种家人的感觉,不管以前有没有在一起生活,有没有感情,在看到那相似的眉眼之后,一种血浓于水的感情呼之欲出。

这是他的亲人,有着同一个母亲,他有责任照顾好她,梁绪暗下决心。

仪式结束后,梁绪、白雁岚与陈郡山一起合棺,本来是三人与王小易共同抬棺。这时安音璇却走上前来,想换下王小易,梁绪见状点头同意了,只是白雁岚蹙了蹙眉,但没说什么。

四人各抬一角扛在肩上,慢慢地走在廊桥上,到这里真的是最后一程了。

肩上压着的重量,让每一步都非常沉重,安音璇知道,尽管沈美茗被殡葬师化得面容安详,但沈老师一定是对这世间充满绝望才离开的。

参加了许多的慈善事业,帮助了许多的大人孩子,却终究抵不过一场闹剧般的八卦。也许谩骂她诋毁她的网民中,就有她曾经救助过的那些人。

安音璇替她不值,他恨不择手段的媒体,也恨煽动跟风的大众,恨看似正义的舆论,恨疯狂攻击的粉丝。

作为公众人物,他们都不得不面对各种非议和质疑,他的某些举动,也许过了十年还是会被人拿出来嘲笑。没有大众,他无法成名,可过度变态的关注,又让他暴露在强光之下,既无力回击,又无法喘息。

从灵堂到火化炉的路程要经过一段狭长的走廊,其他人都没有跟来,在礼宾人员的带领下四个人抬棺前行。安音璇从不信神佛,但现在也衷心祈祷着沈老师的灵魂能被超度。

如果有来世,他不想再做艺人了,甚至连人都不想做了,太累了。

传送带开启,目送沈美茗的遗体被推了进去,火化炉慢慢下降直到关严,梁绪捂着嘴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悲痛,低声抽泣着,安音璇也满脸泪痕,揪住他的衣服主动抱了上来。

梁绪一时伤感万分,弯腰弓背紧紧地把他抱在了怀里,哽咽道:

“我妈走了。”

“节哀顺变。”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梁绪低头埋首于他的颈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不怨我妈,怨我,都怨我。是我伤了你的心,把你弄丢了。”

“梁绪……”

梁绪把他抱得很紧,想记住这熟悉的触感,过了今天,他将再也无法与他相拥,只求这体温能再多留一会儿,多留一会儿。

他们已分开许久,但真的面对终结时,却又是那么不舍,那么痛彻心扉。

这个深藏在心底的人,再也没有理由相见或怀念,他会永远地沉入心底,直到消散的那一刻。

“我误会了你许多事,现在总算明白了,可全都晚了。我们再也回不到那年春节、那个清晨,其实我不想跟你说分手,我想说的是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安音璇泪如雨下,如果那天他先把话说出口,会不会一切都与现在不同,他可能不会成名,但却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一个全心全意的爱人,或许再代孕两个孩子,享受平静而正常的人生。

但就像梁绪说的,什么都晚了,他们已经在岔路口走出了太远太远,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仪式结束了,悼念的人们陆续散场,袁渊父女出园区的时候遇上了媒体的围追堵截,好在梁绪及时赶到,漩涡中心的几位主角聚集在了一起,记者摄像蜂拥而至,各种提问声四起,混乱不堪。

原本阴郁的天空飘起了雪花,落下来打湿了地面。梁绪和保镖一起护着袁渊父女,几次挡开了伸过来的收音话筒。

安音璇也想出去帮忙,却被周寒拉住了,摇头道:“别添乱。”

一直都存在感很低的双胞胎却在此时擦着他衣角跑了出去,守护在梁绪身后,没给旁人留下一丝余光。

只见袁渊父女艰难地在人群中前行,在梁绪的庇护下总算走到了停车场,媒体全被拦了下来。

梁绪接过辰迦递过来的伞,撑在了袁曦的头上,平时不问世事的袁曦竟在此时搭上了梁绪的小臂。

不管上一辈如何,都无法改变他们血浓于水的事实,梁绪责无旁贷,要替母亲完成未了的心愿,照顾袁曦一辈子。

巨大的伞下,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瘦弱女孩挽住了身形挺拔的青年人,给了媒体最完美的答案。他们都传承着沈美茗的基因与精神,互相扶持。这不是一个愉快的契机,但今后日子还长,只要此时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便有海阔天空的未来。他们的背影逐渐隐没在雪中,无数架相机在此时按下了快门。

追悼会上,陆恕珩派秘书送来的一束花圈,为这件事画上了一个戛然而止的句号,这当然不是陆悦扬求助于父亲,而是陆委员本就很欣赏作为演唱家的沈美茗。于是没有媒体再敢带头讨论,此次丑闻也就渐渐失去了热度,人是健忘的生物,他们将投入到新一轮的猎奇事件当中。

最终留在人们心中的故事,是一个老艺术家的名誉崩塌,一个纨绔少爷的任性跋扈,一个自闭女孩的悲惨身世,还有一个饱受屈辱的歌坛巨星。

安音璇把东湾岛的一份娱乐报纸扔在了桌子上,占据版面最大的一张照片便是在漫天飞雪中梁绪和袁曦的背影,这上面报道了一个符合逻辑却不真实的事件始末。

他走到公寓的落地窗前,从高处欣赏燕城的景色,环路仍旧像个大型停车场,人们匆忙地走在大街上,奔向各自不同的目的地,寒冷着,浮躁着。

脚下是一座用利益拼凑的金字塔,站在顶端的他看到的是一片繁花盛开,真相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悼念过后,梁绪也面临了事业上最大的考验——股东大会如期而至。

定增还债之后股东格局转变,与会的大小股东都振振有词,各怀鬼胎。二股东拿出了一份详细的业务报告,比对今年和去年的业务下滑,质疑梁绪的管理水平。

“以快消行业为例,今年一年的投放总额还不如去年三个季度,比如越洋奶,从十一条产品线减少到了八条,冰品投放额已经下降到了三年最低。”二股东敲着桌子说道:“还有,问题最大的回款情况也是惨不忍睹。我们去年一年给广告主垫付的费用高达签单额的30%,这与最初承诺的账期相当不符。”

梁绪面色严肃,底气十足地说道:

“悦扬奶的问题是他们内部领导班子重组,暂停了各家投放,要重新签订代理服务协议。明年有重要体育赛事的转播,所有品牌现在都在竞标合作伙伴,到时一定有大笔大笔的资金投入进来。所以我们要抢媒体的位置,就要先把去年的欠款结清,至于这个钱,很多广告主已经进入了付款流程。你在说的这几件事,其实都是一件事,你咬着一个快销组不放,我们还有电商、汽车、医药,你怎么不提?什么居心?”

二股东冷笑一声说道:“我只是举了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我看咱们争辩那么多具体业务其他股东也听不懂,你做得怎么样,大家心里有数。”

梁绪知道二股东外面拉着极乐盛当靠山,又伙同了两三个元老投资人要把他整下去,得以实现刘乐的野心。单凭他自己的份额是无法与之抗衡的,所以目前因定增还债成为股东的寒晟资本在哪边站队便成了关键,可寒晟资本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缺席了。他强撑着场面,问道:

“所以我不明白这次股东大会的议题,难道不是审查年度预算和决算报告,讨论分红方案吗?”

“小梁啊……”二股东话还没说,就被梁绪打断了:

“请你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叫我梁绪或者梁总。”

“好,好。”二股东咬着牙根改口道:“梁总,我知道你母亲刚刚去世,私生活又被曝光了,肯定还沉浸在悲痛当中,不如你休个假调整一下,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再回来。”

梁绪心道,你今天把我挤出去之后就得落井下石逼我抛售股份,到时创联就会被整个卖给刘乐,他说道:“我没觉得我的个人状态影响到了公司运营。”

二股东把一叠纸扔在会议桌上说道:“还没影响公司运营?!从你那个色-情视频曝光之后,公司股价都跌了33%了!”

站在二股东一边的大小股东也都拍案而起,险些争执了起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以安鋆为首代表寒晟资本的几个人陆续走了进来。

二股东顿时闭了嘴,看着一身正装的英俊青年从容淡定地走到长桌正对董事长的位置坐下。

身后的助理递来一份资料,安鋆扣在了桌上。

二股东知道寒晟资本虽然未必站在自己一边,但一定是不会支持梁绪的。于公,低价收购梁绪的股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于私,全行业的人都知道周寒对那个大歌星的心思,看了那段不雅视频肯定是怒火中烧恨死梁绪。所以他不担心寒晟资本的立场,说道:“来得晚也比不来强,咱们就会议议题投票吧,在这吵来吵去也没什么意思。”

安鋆看他一眼,说道:“投票之前我还是想让大家看一下资料。”

二股东蹙眉不语,安鋆继续道:

“今年的总收入环比去年减少18%,总业务体积也收缩了不少,再鉴于董事长梁绪的私人问题,导致股价跳水,这是他作为董事会主席不可推卸的责任。”

梁绪无法反驳,二股东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但是。”安鋆话锋一转,说道:“因为在框架合同的影响下,总体利润率却比去年增长了5%,在今年广告行业不景气的大环境下,我们的市场份额还增加了,其产生的价值不可忽视。”

二股东一看话茬不对,狗急跳墙道:“那股价暴跌的责任谁来承担?”

安鋆终于翻开了桌上那几张薄薄的文件,用力一推滑向中间,说道:

“梁总的私人视频且不说是怎么流出去的,你和极乐盛的刘乐不是正调出了资金准备低价收购创联的股份吗?”

“几个月前,你在懿美广告的70%股份被极乐盛溢价20倍收购,你又拿这些钱反过来去购买极乐盛的股票,使其股价迅速升高,你们这种行为涉嫌操纵证券市场,我已经向公安部门和证监会进行了举报。”话音刚落,门再次打开,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走到了二股东身边,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铐住了他的双手,把椅背上的西服外套蒙在了他头上。

二股东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周寒允许你这么做了吗?!你这是越俎代庖,你给我记住!我绝对……”

无论怎么闹,二股东还是不容反抗地被拖了出去,负责抓人的执法人员与安鋆微微颔首关门离去,整个过程不过五分钟。

之前举棋不定的股东们全都傻了眼,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面面相觑坐如针毡。

“我们继续开会。”安鋆这句话好像有威慑力一般,让在场人员全都坐直了身体,静静聆听。

“梁绪仍然要承担起过失责任,我主张他卸下董事长的职务,任命为副总裁,只负责管理公司业务,举荐原担任CFO的张兆木为代理董事长,我们还需要投票吗?”

寒晟资本加上梁绪的股份已经超过了一半,所以理论上他俩同意,别人再有意见都没用了。至于为什么把CFO提上来当傀儡,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问。

梁绪沉着脸,眼神与安鋆对上,说道:

“同意。”

没有逼他卸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散了会,其他人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迅速夹着尾巴退场了,会议室只剩下梁绪和寒晟资本的人。

安鋆挥挥手示意助理和组员先走,自己留了下来,会议室很安静,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还发生了一番唇枪舌战,他说道:

“你母亲的离世我很遗憾,刘乐多年前与你父亲是旧识,知道袁渊与袁曦的事情就不意外了。”

梁绪大概猜到了是父亲那边传出去的,再做责怪也无济于事,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寒晟资本的立场,问道:

“该不是周寒对我这么仁慈吧?”

这么多年,梁绪太了解周寒的为人了,他落井周寒必下石,没可能还给他留条活路。

安鋆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道:“寒晟资本会收购第二股东的股份,到时候就会超过你的占比,成为创联实际的控股人,我只能帮你这么多,后面你自求多福。”

“那你跟周寒怎么交代?”梁绪问道。

安鋆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说道:“不用你管。”

梁绪想不通安鋆搭上自己的前途也要这么做的理由,问道:“为什么?”

安鋆平静地说道:“我哥与你互不相欠了。”

梁绪想,这一次,安音璇是真的离开了。

人情还清,再无瓜葛。

安鋆跟同事回到公司,紧接着就被叫去了周寒的办公室,他已心有准备。

“是我没说明白?”周寒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会议记录,眼皮都没抬。

安鋆站在偌大的办公室中间,说道:“不是。”

周寒放下鼠标,身体往后靠,双手交叠在腿上,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安鋆还记得在某一年的春节,他们一起去温泉酒店跨年,他问周寒跟梁绪的关系——非敌非友而是“债主”,这个词就在心里扎了根。债主既能像敌人一样击倒你,也能像友人一样帮助你,这是周寒教给他的。

“我不认为今天的决策会让公司蒙受损失,创联广告目前最大的几个客户都抓在梁绪手里,如果直接把他罢免,明年业绩就变成了未知数。”安鋆话锋一转,说道:“你与梁绪之间的私人恩怨要凌驾于公司利益之上吗?”

周寒真想给弟弟竖个大拇指,这几年在他身边耳濡目染,把这套颠倒黑白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不说,还反过来对付他。

“那至少我希望你能提前告诉我你的决定,没必要先斩后奏。”周寒大致猜到了安鋆什么心理,说道:“你哥如果让我帮梁绪,他会直接跟我提,而他没有,那说明梁绪怎样跟他已经毫无关系了,他都放下了,你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

“也许你很享受我哥寄人篱下的样子,但我只看到我哥不想低三下四地求你,所以这件事就由我来替他做。”安鋆坚定不移地说道:“梁绪对他的好,这下就都还清了。”

“安音璇不欠梁绪的。”周寒低沉地说道。

“欠不欠的你并不了解。”安鋆绝不是不计后果莽撞行事,他早就想好了解决方案,说道:“这次的责任我会一人承担。”

“说说看。”周寒示意他继续。

安鋆身上散发着势均力敌的气势,说道:“把我调回到A国分公司,我帮你把那边的业务从你父亲手里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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