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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云长长的叹了口气，再抬头，眼神就很是不同了。
韩子衿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眼神那么沧桑，那么勘破红尘，似乎百千年的时光于他不过是沧海一粟，寥寥几语便可道尽。
庆云几次张了张嘴，却都什么也没说。这么久的岁月，从哪里说起呢？
韩子衿看着庆云紧紧皱着的眉，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向前伸了伸手，又触电般缩了回去，沉吟了半刻，“你若不想说便罢了吧，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所以你的真实身份对我也不会那么重要。”
听了这话，庆云的眼神倒多了几分人气儿，唇间也带了些笑意，“罢了，本君和你这个小丫头倒真是有缘，本来就该说与你听的。”
庆云微微抬高了下颚，望着前方，语气极缓，极缓，“本君骗了你，本君不是器灵。”
这话说完，庆云停顿了下，等着韩子衿的反映，却半天没有听到声音，侧头看去，韩子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顶着他。
“不惊讶？不质疑？”
“不惊讶，不质疑，你快继续讲吧，我最爱听八卦了。像你这样的人肯定有非常好玩的故事。”
一问一答，略显沉重的气氛开始活络了些，空间中的低气压也稍稍高昂了几分。
庆云看着眼前的韩子衿，这个从不爱牌理出牌的姑娘，当真是些意思呢，果真有趣！
“本君本是一千多年前的修仙者。呵，那时候很多人说本君是修仙天才，以百年之龄问鼎合体，说怕是本君会成为修仙界第一个进阶真仙之人。”庆云平缓的说着，语气中却透着一丝嘲讽。
“我出身在一个上古修仙世家，刚出生就被测出来了是混沌之体，是只可遇不可求的绝佳灵根。自此我不被允许和娘亲近，甚至连影响修炼的情绪波动也不能有。没有七情六欲，没有至亲关怀，我的日子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韩子衿注意到庆云的自称从“本君”变成了“我”，语气中也流露出淡淡的回忆。
“当时的我，还有个同父同母的嫡亲弟弟，他只是个三灵根，又有个混沌之体的哥哥，家族中自然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可他可以整日整夜的黏着娘亲，还可以和家族里的小朋友们一起笑，一起闹。”
“那时候的我，无比羡慕，可是每当我修炼有一丝松懈，族中长辈都会严厉呵斥我，似乎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就这么日复一日，我的生活除了修炼，便什么也没有了。”
“直到我在三十岁那年突破结丹期，正式迈入元婴期，我成为了整个大周大陆修仙界的风云人物。”
“接下来的七十年，我的生活重心还是只有一个——修炼，永无止境的修炼，不过，在我五十岁时，生活还是多了一丝色彩。”说道这里，庆云的眼神中终于起了一丝涟漪，嘴角也扬起些许笑意，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不少，“虽然只是家族联姻，可是终究是有了自己的双修道侣，我是第一次感受到女人的关怀和照顾，很温暖，很知足。”
看着庆云这幅模样，韩子衿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快，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是觉得有些堵得慌。
“我们一起修炼，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感情，却也是细水长流，相敬如宾，这样挺好的，我似乎早就失去了正正常常去喜欢一个人的技能，有个人陪着修炼，已经是最好不过了。”
突然间，韩子衿就有些同情庆云了，虽然他有一个偌大的显赫的家族，可是却从没有体会到过亲情，连拥有一个敬大于爱的双修道侣，便能够让他知足至此。
“而在我百岁之时，修仙者和修魔者爆发了大规模的对战，后人似乎都称呼那场战役为“仙魔大战”，我作为修仙界的领军人，自然是当仁不让，却在有一日中了三支修魔大军的埋伏，那三个魔头实力虽逊于我不少，但心思狡诈，探准了我带着双修道侣之际，挟持了她。莫说一个普通七尺男儿，更何况我还是堂堂修仙者，怎的能看着我的道侣活生生的受罪，可修魔者的话着实不可信，即使我照着他们的话而行，也难保我的道侣平安。”
“当时的情形很紧张，我是先行探路的，后面会有两队修仙界大军接踵而至，而我的道侣被他们挟持，我根本没有办法脱身通知那两支大军，不要踏进这片密林，这个埋伏，这个阵法太邪门，没有找到破解之法，只会让修仙大军全军覆没。”
“后有大军随时会涌入林中，落入埋伏，眼前有道侣被挟持受辱，我根本别无选择。思虑再三，我选择了自爆元婴，和这群杀戮的修魔大军同归于尽，护得修仙界和我双修道侣的平安。”
“当然，我在自爆前，自是分离了一半的灵力笼罩在纱碧身上，避免她收到灵力的冲击。”
纱碧，韩子衿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是庆云的那个双修道侣吧。
“虽然听上去我的牺牲有点惨烈，自爆元婴，但是换来的结果却是十分令人振奋的。修魔者的三只助理君并三个修为最高的大魔头，被我悉数消灭干净，自此，修魔者元气大伤，再也不能和修仙者抗衡，修仙界也就自此太平了。”
“纱碧也是个傻姑娘，费劲千方万计留住了我的意思残魂，将我放在她的本命法宝碧玉葫芦中温养魂魄，然后又费尽心思为我炼制了个空间，让我更好的聚拢魂魄之力，能够有再世一次的机会。这个空间，便是如今我们两坐着的地方。”
韩子衿听言，望了望四周，突然觉得这珠光宝气的空间没有那么可爱，隐隐约约透着一股旁的女子的香粉味儿了。
“原本是想纱碧也能够修炼到合体之期，这样至少也有千年的寿命等着我，哪里料到还是功亏一篑，终究没熬到那一步，她便坐化了。”
庆云的神情流露出些惋惜、遗憾和无奈，看得韩子衿撇撇嘴，低下头不再望着他。
“她在坐化前，留了一缕灵识给我，只约定若有一如我能够修炼成功，走出空间，再见天日，万望能找到她的转世，我俩再续前缘。”
“我这千余年间在空间一直努力修炼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化魂魄之力为肉体之身，走出这空间。而阴差阳错遇见你这小姑娘，不利用岂不可惜，便连蒙带诓带你出了韩府，将你往修仙之路上引去，为的就是在我尚未出空间之时，能借着你行走天地之间，感受纱碧转世之气息。”
听到这里，韩子衿脸色白了一白，话说到这里，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看样子，聪明的小丫头已经明白了宋晏晏是何人的转世了。”
庆云笑着说完这句，便侧着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一时间，空间中安静得似乎没有人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