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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打了就跑，是我们这些人做事的一贯准则，小能手走了一遭极为顺利，虽然碰上了几只看家护院的恶犬，可不得不说的是，这恶犬也是要喝水的，催邙山里没有别的水源，就一口大井，既然小能手早早的就下了药，那么这村里的人马鸡犬都是免不了倒霉的，几只恶犬也不例外，倒在地上只剩下喘的力气，小能手这么一趟，除了一颗百年的老人参之外，稀奇古怪的东西也顺了不少，都是些萝卜一般粗细的东西，看着都很有年头，王天成老先生见多识广，看了看之后，大赞小能手的本事不错，要知道何首乌和黄精这些东西，虽然不如人参值钱，但年头和分量一上去，也是一笔横财。
我们要跑路，自然不能留在新泰，况且留在新泰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好做，这么一跑就跑到了济南，济南对于小能手和王天成来说，都是老家一般熟悉的所在，可两者不同的是，小能手一到济南，就有点束手束脚的样子，墨镜和围巾一个不少，甚至还搞了一个大皮帽子戴在头上，生怕自己露了脸，而王天成却不一样，我好奇之下问他，他却只是笑了笑，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案子了，我现在这副模样，和那时候差别太大了，现在可不是没胡子吗？”
到了济南之后，第一个要去的就是千佛山医院，苏山山自然是要带着认人，她离开新泰好几年，已经从当年的黄毛小丫头出落到了一个大姑娘，虽然这大姑娘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可女人的变化，的确是比男人要大的许多的，不然也不会说是女大十八变了，听到了老家伙王天成得意洋洋的自我吹嘘，苏山山就笑了，说道：“要说差别大了，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如果不是我自己报出名头来，是没人能认得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的，那时候我长的可不是多漂亮，也就是可爱。”
“还是办了正经事要紧。”这种没意思的闲话，张德利是没兴趣参与的，摇摇头就很认真的说道：“那个王有说刘老三就在千佛山医院里住着，可这件事咱们也没确认过，如此说来，还是有些风险在里头，要是刘老三不在了，想要找他，就是个大麻烦，早一点过去，早一点放心，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差池，时间上也不至于耽误这么多。”
“错不了的。”王天成却是非常自信的摇了摇头，说道：“王有这小子都被咱们整的连自己干过的那些隐私事情都交代了，随便拿一个都够他枪毙的，刘老三的事情他断然不会说谎，我记得他是说过，刘老三前两天还给他打电话抱怨这千佛山医院的收费太贵，连带着周围的超市也涨价，鸡鸭肉蛋什么的都是太贵，在济南住着可不如新泰舒服，我想刘老三就算是离开了医院，也必然是住在附近的，他一个病人吃食堂也就是了，又要做什么菜，肯定是带着人一起过来的，不是老婆就是二奶情妇，总之到了济南，他就不可能把行踪隐藏的让咱们找不到了，那些医生护士，还有病人，都是见证，我们打听打听，或许就知道这家伙如今在什么地方了。”
我们这一次要在千佛山附近办事，所以找的旅店也是靠近，王天成的话虽然有道理，但要是扑个空再去找，就不是说说这么简单了，所以大家简单的休息了一下，吃过午饭，就一起出了门，我们这一次人多，走在一起肯定扎眼，所以就分了三队，小能手和苏山山是老搭档了，我和张德利也配合的很好，老先生王天成习惯了独自行走江湖，所以也没什么意见，大家离的都不是太远，隔着五六米这么缓缓的前行着，打头的自然是对济南无比熟悉的王天成老先生，然而走着走着，这位老先生却不走了，一头扎进个路边摊，其实说是路边摊，也有点小看了这摊子，这摊子不像平日见的小摊位一张桌子或者一张地席摆开上面放着商品就完了，它虽然有桌子有商品，可背后靠着的还有一辆挂着横幅的大卡车，横幅上面写着大大的几个字，正是：“大润发尾货有奖促销。”
“有意思了，大润发的促销不在店里做，跑到这路边算什么？行骗吗？”见王老先生不走了，小能手就和苏珊珊凑了过来，对着我们笑道：“八成是个局面，有没有兴趣看看，这大润发可是济南数一数二的大超市，跟沃尔玛什么的一样，里面家电吃的都有，我在济南混了这么多年，可从没听过他们促销促销到了街头上来。”
“不过看着还挺正规的。”我点点头，觉得小能手说的话应该错不了，我虽然不知道大润发到底是什么，可沃尔玛还是见过的，我在南京读书的时候，学校门口就有这么一家，促销自然是常有的事情，但好好的店面里不搞，跑到外面这算什么，我在大学的时候学的可是市场学，对于促销这件事，我们老师说的明白，这就是个幌子，诚然有些东西是极为便宜的，基本上就是个成本的价格出去，可大家来一趟超市，肯定不会买这么一件东西走的，零零碎碎的就能把这促销的钱赚回来，所以超市几乎天天搞特价，为的就是把人流吸引进来，这样才能促进其他商品的销售，如今淘宝上的爆款，也是这么个道理，店家拿出一款产品来做超级优惠，可实际上所求的却是从他店里其他的商品上赚钱，不过不管是现实生活里的实体店还是这网络上虚拟的淘宝店，这促销都是有学问的，最少最少的也是要根植在一个店铺的体系内，可如今这街头的，贸然就拉一车货来促销，难道是大润发倒闭他们没地方去吗，所以这种事情我们四个是一点也不相信，也只有老先生王天成看的津津有味。
“别看了，咱们走吧。”等了这么一小会儿，苏山山就有点忍不住了，这一天她不知道等的有多辛苦，一早上出门的时候身子都在激动的颤，如今这王天成老先生却像是脚上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不由的让她有些等待不急，上前拍了拍王天成老先生的肩膀就说道：“再看，黄花菜都凉了。”
“我这就走，这就走啊。”王天成这么一扭头，却是吓了我们几个一大跳，这老家伙平时嬉笑怒骂，一点都没有老爷子该有的尊严和脾气，然而这时候眼睛里却是带着泪花，说话的声音也有些不对劲，说是哭腔，可里面还带了许多激动，我们生疑之下，扭头就看了看那几个年轻人，除了中间穿着红色大润发制服的一个耳垂颇大，很有福气的样子之外，剩下的三个都是普通，一点特点都没有，看一眼然后就忘了，但这王天成老爷子就是盯着这大耳垂看个不停。
“这个，是你儿子？”小能手突然哦了一声，一脸贼相的戳了戳王天成，悄悄说道：“以前你不是说，没结过婚吗？”
“娘的，老子要是有儿子，你就得喊他爸爸了！”小能手这么一打岔气的王天成老脸直颤，跺跺脚，狠狠的瞪了一眼小能手，又叹了口气，才压低了嗓子对我们说道：“这个，是我当年徒弟的徒弟，就耳垂大，一下子就让我认出来了，想不到，想不到这些孩子们都长大了。”
“那你这些徒子徒孙的本事，可不怎么样啊。”小能手吐吐舌头，对着王天成悄声说道：“老爷子，可真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本事也不错，怎么教出来的都是这种人，你看看这个局面，太假了吧，这大家看的多，动手的少啊！”
小能手这句话是没错的，这个促销做的看着很大，围观的人也不少，可真正拿出钱来的却是一只手也可以数过来的，至于内容嘛，那也是简单，桌子上有个大的抽奖的箱子，旁边还放着抽奖指南，说是一等奖是个笔记本电脑，原价四千二，中奖之后立减三千八，二等奖就是豆浆机，原价一千八，中奖之后就是三百，然后就是微波炉，MP3播放器等等，最便宜的是一个台灯，原价八十块，中奖了只要一块钱，买这个奖券也容易，只要一块钱就行了，奖品什么都在桌子上放着，你要是想去看，他们也不阻止，可这种好事儿，实在是有点从天上掉下来的感觉，如今的人被骗的怕了，看看那是没问题，但要是掏钱，那就不行了。
“你懂什么，我教出来的，能有傻瓜吗？”王天成狠狠的瞪了一眼小能手，掏出一块钱来，就上前一步说道：“我来抽奖。”
“老先生您请了。”一听有人抽奖，那大耳垂就笑呵呵的迎了上来，收完钱就把箱子摇了摇，然后放在了王天成的面前，王天成伸手进去一摸，就掏出张彩票来，这彩票掏出来之后，我心里对这些人的评价才高了几分，原本我还以为，这些人做出的局面如此低劣，说不定箱子里的彩票也是那种自己用红纸写了内容随便做出来的，可一掏出来，居然是正儿八经带着涂层的刮奖彩票，上面还有大润发的字样，不由的就有些佩服起来了，这东西我觉得虽然不难做，但关键的就是一份用心，张德利说过，我们这做局面，所做的事情就是制造一个不存在的世界，然而正是因为这世界是由我们一手制造的，即便是紧贴着现实的生活并且有现实的生活映像为证，可制造出来的世界那就是制造出来的世界，总能找到些让人生疑的地方，总能找到些不完美不真实的点，这些点就是揭穿我们所做局面的关键。
局面的虚假性是无法改变的，假的就是假的，但我们却是可以把局面做的很真，只要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都做的尽可能的真实，那么假的也能乱真，所以细节是张德利一直强调的东西，这就好比那箱子里的彩票一样，如果是自己用纸条做出来的，那么本来不多的傻子怕是就要更少了。
“六等奖啊，恭喜恭喜。”王天成的彩票刮出来之后，那个在一边看着的大耳垂就抢先大声说了出来，说罢就从后面的货车里拿出一盏台灯来，递给王天成说道：“老先生，六等奖的台灯，原价八十八，现价一块钱，您要是要的话，给我一块钱就行了。”
“再来十张。”老家伙王天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掏出一张十块的又拍了出去，十张彩票买出来，周围旁观的人也都激动了，纷纷围上来想要看个清楚，毕竟王天成今天的卖相，当真不像个做托的，他年纪虽然大，可腰板笔直，身子又是魁梧，面庞刚劲充满张力，胡须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了一番成熟男人的味道，这正是早些时候看的苏山山眼睛冒光的那老年帅哥样子，人大部分是以貌取人的动物，这个比例可以占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见到王天成这个样子的人物都来买，大家就开始有点相信的样子了，我虽然不知道这些人里有几个是托儿，但我看到的是，基本上，围观的都过去了。
“有个一等奖啊，有个一等奖！”等着人都过去之后，老家伙王天成的彩票也刮完了，当场就有围观的热心群众叫了出来，这么一叫，我和张德利就一起笑了出来，觉得是时候看看热闹了，平心而论，我们两个心里是有些骄傲的，虽然这个王天成的本事当真不错，可年轻人总是有些气盛的，都说万科房地产的王石有钱，可到了大学里问问，大家或许并不当做什么，有人要敢说话，许多人就要说了，你也不看看王石多大，我们多大，二十年后我们怎么可能比他穷？这便是年轻人的志气，况且，我们心里还有个比他还有本事的男人，都是一把年纪了，那个男人，可比王天成厉害多了，所以现在我们就干脆也凑了过去，打算看个热闹。
“老先生，这电脑要不要来一台？”大耳垂显然也很是高兴，要知道在我们来之前，这围观群众也就十几个，都是看热闹不动手的，王天成这么一来，人多了几十号不说，有不少也掏出了零零散散的一两块钱抓在手里，眼巴巴的就等着王天成购买成功之后自己试试运气了，所以脸上笑的跟花一样，从后面货车上拿了一台笔记本就走了下来，怕大家不相信，甚至还打开了包装盒，按下了电源，不一会就出现了开机画面。
“小伙子，你来帮我看看。”王天成这时候也有点纳闷的样子，不光是他，我和张德利也都很不解的互看了一眼，做骗局这种事情说白了也是简单，就是钓鱼，给个小便宜当鱼饵，等着吃了之后，就得把身上所有的东西掏出来，刚才那个一块钱的台灯就是所谓的小便宜小鱼饵，那玩意看着粗制滥造，真不像是什么值钱的，估计成本也就七八块钱，他们这彩票也不是每一张都有奖品的，王天成刚才买了十张，一等奖就这么一个，剩下的也就是两个台灯，七张都是请再接再厉。可即便如此，拿个真货笔记本出来做奖品，那也是亏的，我们本来想的是，这几个人卖的就是豆浆机，那玩意说贵的真贵，好几千的都有，说便宜的市面上几十块的也是随便你买，就算是什么名牌，那也不见得是真的，假冒伪劣这种事情，可是太常见了。
然而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几个人手脚大的很，一出手就是个笔记本，而且我也不觉得那个抽奖的箱子能有什么猫腻，别看是个硬纸壳大箱子，可开口却是极大，能把我的脑袋放进去，老家伙王天成把手伸进去的时候，大家都是看着呢，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是一点手脚都做不了的，既然做不了手脚，那就说明在里面的这几百张彩票里，的确是有笔记本这个一等奖的，而且这么容易就中奖了，说明里面的一等奖数量并不少！
“那小子没认出他来吧？”小能手也犯了迷糊，想来想去，就想出一个可能来，于是就不太确定的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这小子认出了自己的祖爷爷，正好让祖爷爷做个托儿，老家伙王天成自己也没想到，所以他也是一脸的郁闷。”
“不可能！”小能手这个说法让我和张德利不约而同的摇着头否认了起来，我们可不相信那个大耳垂有这种本事，这第一是王天成自己说的清楚，这是隔了一辈的徒孙，他刚才抹眼泪的那样子，就说明已经很久不见了，现在的王天成连警察都认不出来，更何况是这么多年没见的徒孙，第二就是我和张德利观察着呢，觉得这大耳垂的脸色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眼神也是正常，绝对不像什么装出来的，要是认出来，至少会激动这么一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