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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竹行水路也到了皇城脚下，不能及时朝见天子，十分遗憾，就在客栈暂先住下。
“你是谁？”正当他送走店家，关上房门，却见房梁上滑落一条人头蛇身的怪兽。
“我受嘱托，让你去中阴界救皇帝陛下！”
“谁？”
“她为我安葬了爱妃，我因而感激。”
“宫中的事？小蝶？救陛下当然义不容辞，我如何去中阴界？”
“她说你去过冥河，见过幽冥王子，你的箫声能感动他一见……”
“小蝶，小蝶，她在哪儿？”
“我走了。这是我破例出来。”人蟒顺着房檐滑溜而去。
湘竹推开窗子，看看路上的行人来去踪影密布，小蝶不在其中。“我的爱，她只会勾起我的想念，却又不出现？”
“出现了，等着被你抛弃吗？”
小蝶穿着天女羽裳，秀小的身子飞进窗内，又缓缓变大。
“你要来便来，让蛇怪做使者，我也许会吓晕呢！”
“你若不想念我，我来做什么，让我跪着求你不要忘了我吗？”小蝶赌气道。
“我若忘了你，除非脑袋搬了家，再不是眼前这个人呢！”湘竹欢喜地抱着她转圈。
“晕了，晕了，比我独自飞还晕……”小蝶撒娇道。
“谁要你这个楞严经中飞出的蝴蝶总是对我纠缠不休！”
“呸，谁纠缠你，是你的思念纠缠我。”
湘竹抚弄她的头发道：“是青丝纠缠。我要把你的一根秀发缠绕在我的中指上，这样我每时每刻可看到，就怎么也忘不了你。佛家常说，指上参禅，我看见指上有青丝，就会醒悟到红尘一切都是缠缚。”
“为什么要绑在中指上，不是别的指？”小蝶就扯落一根发丝，缠缚在他不拿笔的左手中指上。
“中指是最长的，当我双手合十参禅时，一眼能看到它在我手心。”
“好个妖道，不正经修行。”小蝶假意嗔道，心中欢喜。
“好个妖女，像是我的影子，我在哪里修行，你就在哪里出现。”
“我若不出现，你岂不是不能修行。”
“修行也有深浅，你在，我悟得比较深刻。”
“色即是空？”
“一切有六根的人，都有烦恼。”
“我是烦恼？”小蝶不悦道。
“爱就是烦恼，患得患失，我偏喜欢将这烦恼放在心里，合于掌中，烦恼即菩提，佛陀如此说，是有道理的。没有烦恼，就没有智慧，也就不懂爱。”
“那你将我合于掌中？”小蝶娇柔道。
湘竹吻着她，“是含于口中怕化了，合于掌中怕飞了，放在心里最好，心是眷念源泉。”
“那和妻子在一起快乐，还是和小蝶在一起快乐？”小蝶忍不住问道。
“一个是安乐，一个是情乐，不一样……”
“哼，我这里就没有安乐吗？”小蝶推开他，冷哼道，“真后悔来见你，你既和妻子在一起悦乐，又来见我做什么。只怕和她在一起时想着我，和我在一起时想着她……”
湘竹叹气，“唉，爱是最复杂的，在红尘中，最难明白，也最不容易醒悟的。我也不懂，如今在她面前若提到你，她就生气，在你面前，你问到她，我又会让你生气。我和你在一起私会，本来很对不住她了，尚且内疚，如今又对不住你了……为什么我手上只绑你的头发，不绑她的头发，参禅时只想你，不想她，你还不明白吗？”
“因为我是你的魔，世上有爱爱即魔……”
“妻子如同我娘亲，和父母没有区别，可是你不一样，我想起你又爱又怕，佛魔纠缠，想悟道之后不要有情爱烦恼，又想和你一起去净土，远离尘世俗事，总之你就是我的心，她是我的身，我很难都撇清！房中有女是安，情中有心才是情……婚姻如房屋，爱情是心思。”
“所以你不能抛开房屋，只为了心思而活？”
“算是譬喻，当然都有人情在。不说了，再说忘了正事，若要去中阴界，我们一起去吧，冥界，我区区凡人到不了。”
“皇帝的中阴身是被死魔带走，幽冥王子若要放他，恐怕也要惹上死魔的麻烦。皇帝常滥杀无辜，所以魔障来缠他了，但毕竟是皇帝，你们这些读书人都唯他的命令是从……不过就是我，也到不了冥界，我也是生灵嘛，生死相隔，除非魂魄去。”
“既然事涉中阴界之战，我明日入朝，召集众侍卫一起去吧。我虽是草民，可是擅长画一手似真似幻的画，将此画呈上，他们会跟我一起去中阴界的。”
“画什么？”小蝶问他。
“冥河的情形……”湘竹回答，“据说国中有招魂士，由高僧主持，或许可送魂魄去中阴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