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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幡然醒悟(1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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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两个人能相遇并非难事,能相识更不稀奇,相知不过是时间使然,但要相伴却实属不易。人始终是要过上群居生活,但多数人都会在喧闹的环境中享受孤独。人间久别重逢的事大多伴有难言的苦涩,再次相聚不过是面对面相看无言。

那些受过伤在时光长河中跌跌撞撞成长的人儿心里头都有偌大一间空房,那里寒灯照孤影。

从长长的时间轴的一端跌跌撞撞一路走来,经历过美好的瞬间,也被挫折长久的折磨过,但那些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淡去。

一条长长的轴线,已经走过名为“青春”的路程,下一个路口通往未来,而那些属于“青春”并且没有跟上步伐的某人某事,终将成为过去。

苏卉正站在通往未来的路口,那是一条陌生的道路,因为无知而害怕,她期待着能有一个人来拉她一把,而那个人她潜意识里想到了最初出现的那个男生。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两个人,一个是深爱着的,一个是不能爱的。

廖颜言的心底最深处住着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在她童年时便出现,消失在她的青春里。他们在双方还是懵懂无知的年纪相遇,在各自幼稚迷茫的时候分开。像是两条直线,相交却各自延伸至不同的方向。

苏卉心底也有一处空地,始终住着那个出现在她青春期中就再也没有消失的沈泰森。有些人只是路过,轻轻的来,悄悄的走,不留下任何痕迹,而有些人大张旗鼓地来,却又不甘于平平淡淡的走,于是留下了很多痕迹。

沈泰森是那个轻轻的来,便再也没有走出苏卉心里的人。

即使未来的他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可他自始至终都会在她的回忆里,在她的心底最深处。

不会消失,但是也不会再撩拨她的心弦。

有些人说他不会再回来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从没走过。

苏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翻着和杨景初的婚纱照,心里想着以前的事。

她和杨景初最初相遇纯属于偶然的邂逅,大二的时候经由学姐介绍,她在一家公司实习,因为成绩优异。

那天她帮办公室里的人买咖啡,她站在咖啡店的柜台前,玩着手机百无聊赖,一个不小心往后退了一步,便踩到了某个人的脚。

她十分不好意思的对那人道歉,鞠躬又低头,那个咖啡馆的客人一般都是附近商圈的,所以她踩到的人可能是一个公司的,也可能是客户,总而言之她一个还没出社会的小菜鸟不小心踩到了某个人的鞋,便惊慌失措了。

她甚至要蹲下拿纸巾擦那只被她踩到的鞋,她弯腰要蹲下的时候一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

苏卉抬头看那人,一身笔挺西装,身材高大而有型,英俊帅气,她像个没见过市面的孩子一样,盯着男士看。

那个人便是杨景初。

这只是他们初初相知时发生的一个小故事,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有时候缘分来了,真的是挡都挡不住。

苏卉的指尖轻轻划过照片中杨景初的脸,脸上缓缓露出清浅的微笑。

是幸福吗?

或许吧。

苏卉就那么翻着照片,看着那上面穿着洁白婚纱巧笑倩兮的女子,和那依旧英俊更加成熟的男人。

看着看着,她猛然间便顿悟了。

她想通了。

沈泰森就是她回忆里的“床前明月光”,那月光即使再皎洁无暇,即使再浪漫天真,都会有消失的那一刻。

太阳一出现,便将月亮的微弱光芒给完全遮盖住了。

杨景初是太阳,带给苏卉希望,照亮她心里没有阳光的角落,照明正确的方向。

一个人如果要想通一件事,不需要经历多大的苦难和挫折,不需要历经多少的艰辛和绝望,不需要穷途末路,只需要在她想起十八岁那年对某个人的失望便可以。

成长不一定要历经艰辛,只要对某件事绝望,只需要在某一刻忽然迷失方向,便可成长了。

苏卉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她在嫁给另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必须只有那个人的身影,如若不然,日后受到任何一点点小委屈和小挫折,她便会想起以前的那个人。

心里必须只有一个人,没有对比,就不会有伤害。

苏卉幡然醒悟了,在十二年后的这一天。

对那些困扰她多年的事情醒悟,并不是强迫自己去接受现实,而是改变自己去融入现实。

沙发上摆放了好几本相册,全是她和杨景初的婚纱照,地上放着一副巨大的海报,画面上的自己和杨景初是并肩而站。

那天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摄影师喊了一声“看这里”,俩人同时抬头朝镜头看来,于是记录下了这张照片,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张。

照片中的女子妆容精致,嘴角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眼神有些迷茫但是不再空洞。男子五官立体,棱角分明,刚毅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这是他们那天最真实的反应。

苏卉将这张照片放大打印成海报,她要将它挂在他们的卧室里。

苏卉此时在上海杨景初的公寓里,她说过自己不会再踏入上海,她不想来上海,那时她觉得自己会来上海纯粹是因为顾紫,自我解脱之后急于逃离这个囚禁她许多年的城市,她以为这个城市给她留下的回忆是酸涩苦楚的,却忘记了在这个城市中她遇上了这辈子的最爱,忘记了这个城市曾带给她的功成名就和幸福的生活。

再次回来,是因为杨景初还留在这里,她的爱人在这个城市里。

她发现在这些年里,她已经不知不觉的习惯于在这个城市生活,习惯于这个城市的忙碌和路上总是行色匆匆的路人。

她曾多次行走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在弄堂深处。

一开始是抱有目的性的,她要完成顾紫的心愿,她要替顾紫做那些没有完成的事。

但在那些行走的岁月里,走着走着,她开始迷茫,不知所措。

很多时候走在陌生的路上,她的脑子空空如也。

很多时候走在陌生的路上,她强迫自己想象成顾紫。她学顾紫的思维,想象着如果是顾紫走在这条路上会想些什么,猜测顾紫走这条路的理由。

她曾经走在路上,幻想着巷子深处会走过来的人。

那或许是个提着菜篮子的阿嬷,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老人,急急匆匆的青年,鲁莽冲动的少年,叛逆的女孩,或者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

十年如一日,一日如十年。

苏卉醒悟了。

她的下半生不想再按照其他人的意愿生活,即使她习惯这个城市,她还是想要去那个她曾经憧憬过的地方看看。

她在上海和杨景初拍了婚纱照,这个城市有许多他们的回忆,大街小巷,某个餐馆或咖啡厅都有他们走过的痕迹。他们的婚纱照便是在那些时常一起出现的地方拍摄的,那是他们共同的回忆,是他们这些年来感情的见证。

苏卉在上海的房子还没到期,她的东西和记忆都还在那里,回到上海后她曾回去看过,却发现那个房子里有太多东西和过去有关,于是她带了几件衣服,住进杨景初的公寓。

这个公寓是杨景初买的,苏卉时常会在这边过夜,这算是她的半个家,她曾幻想过婚后在这个房子的生活,平淡而又充实的日子一直都是她所期待的。

这个房子有很多她的记忆,但是这个记忆将在不久的将来截止,因为她不打算留在上海。

苏卉在答应结婚之前向杨景初提出了唯一的一个条件——婚后到她喜欢的城市居住。她给了杨景初两个选择,一是陪她去她喜欢的城市,二是分居。她跟他说的很清楚,她会和他结婚,但是不会留在上海。

她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苏卉将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点开照相机将她穿着婚纱的照片拍下来,编辑了一条短息发给备注“队长”的那个人。

高中时沈泰森曾跟苏卉要她的照片,他说,“我都没有你的照片,你要不要给我一张,我留作纪念。”

苏卉笑笑说,“每天都能见得到面,要照片干嘛啊,不需要纪念,只要你想见我了就来找我,我随时出现。”

沈泰森只是笑着看她,坚定的说,“你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吧,万一以后大家不再联系了,我好有个证据证明我们曾经认识过。”

苏卉听的有些难过,她不想和他分开,她以为不给他照片就不会和他分开,所以她说,“我不上镜的,拍照不好看。”

沈泰森很固执,他仍旧不肯放弃,他说,“我知道你真实的样子是怎样的就好,你给我一张吧。”

她终究没有给他,她说,“以后再拍一张最美的照片给你。”

以后的以后,她终于在这一天,发去一张她最美的照片给他。

那张照片上的苏卉穿着洁白的婚纱,裙摆很长,是她少女时代所期待过的婚纱,那张照片上的她笑靥如花,看着镜头,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所有的期望和喜悦都从眼里流淌而出。

她终于穿上了期待过年的白色婚纱照,拍下了最美的一组照片,和那个她喜欢的人,即将一起度过接下来的漫长岁月。

她编辑下短信的时候有那么一刻迟疑了,那一刻的她在想万一他已经忘记了,怎么办。

然而,就在她看着照片愣神的这段时间,手机响起嘀嘀声,有新的短信息,她拿起手机来,点开一看,在她发去的那句话下,有一句话。

——说好要发照片给你。

——确实是最美的照片。

苏卉鼻子有些酸涩,心里再也没有瞬间泛起苦楚,她的心平静了许多,只是感慨时间流逝的太快了,一眨眼间便已十多年。

十多年终如一日,她一直记得自己对他许下的承诺,她说“以后再拍一张最美的照片给你”于是就这么记了十几年,终于兑现承诺了,她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所有的事都会一点一点的被淡忘,所有的不愉快在日后都可以很平淡的谈起,所有的遗憾,在未来都会变成残缺的美丽回忆。

苏卉的婚礼,在七月一日的下午于广州她最喜欢的教堂中举行。

她几乎请了所有曾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的人,只要能联系的上的人,她都发出了邀请,有些没能来,理由各异,但是来了的人占绝大部分。

那些人中有廖颜言,张晓潼,骷髅,女队长......沈泰森和严婷林。

还有庄木东。

她给卓卓发了请柬,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来。她们之间没有熟到结婚要参加的地步,苏卉之所以给她发请柬,仅仅因为某个深夜,她睡不着去敲了卓卓的门,俩人谈论到天亮。

苏卉想着,或许她会祝福自己。

他推了一个很重要的节目,来参加他最好的朋友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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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卉在后面的化妆间等着婚礼开始之前,有很多人来看她,其中包括严婷林。

俩人单独相见,气氛有种诡异的寂静,是严婷林先开口打破了平静,她说,“恭喜你。”

苏卉笑着说,“谢谢。”

严婷林笑着说,“其实,阿森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你,是真心的喜欢你,他总说是他没有看清自己的心,他以为他第一个喜欢的人是我,只是自己没有觉悟,其实不是的,他最先喜欢的人是你,他是后来被我感动了所以才跟我在一起。”

她说,“他始终没有看清自己的心,他不懂感情,所以他辜负了你,也辜负了我。”

严婷林说,“即使他现在是和我在一起,可是我的那些青春和最爱他的时间,他都错过了,他辜负了我。”

苏卉对于严婷林的这番话,终于不再伤心的痛哭流涕,或者是后悔,她早已看清事实。

这个时间上,真正看清自己的感情的人,真的是少数的一部分被上天疼爱的人,上天不愿意他们再为了爱情而荒废时间青春,所以给了他们通往爱人怀抱的捷径,然而他们错过了荆棘道路上的种种不一样的体验。

苏卉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但是已经不重要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就不要说些令人不开心的话了。”

她始终不能平静的和严婷林说话,她一张嘴总是含枪带炮。

严婷林的笑有些尴尬,她站在那里有些拘谨,她说,“那我不打扰你了,差不多要上台了。”

严婷林出去之后,没有人再进来过,时间过得很快,苏卉还没想明白严婷林为何来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她该上台的时间。

苏卉没再想其他事,提着裙摆跟着伴娘走出化妆间。

她挽着父亲的手出现在教堂大门口,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这是苏卉第一次成为全场的焦点,她以前不明白女孩子为什么那么热衷婚礼,只有在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

婚礼是女孩子这一生最收集众人目光的地方,也是最能感到幸福的地方。

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在红地毯上,看着前面站在神父身侧的杨景初,苏卉羞涩的笑了。

幸福就在眼前,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是她没有用心去发现身边人。

苏卉羞涩的跟两边的人挥手示意,在这一刻,她羞涩的就像十六岁那年躲在榕树下偷看那个打球的少年一样。

少女时代的那个羞涩是最纯粹的,不夹带其他欲望,仅仅是因为喜欢。

苏卉的目光不小心和沈泰森接触到,她的笑有些僵硬,看着他满脸笑容,充满祝福的笑脸,她尽觉得很难受。

我终究还是没能和你在一起。

但这一刻的我,是庆幸的。

你值得更好的女生来爱你,我的喜欢太过狭隘,如果真的在一起,分开是迟早的事。

苏卉恢复了适才的笑,她看着沈泰森,冲他轻轻点头,就像在说“我会幸福的,你放心吧。”一样。

沈泰森的眼眶有些红,他为苏卉感到开心。

在全场的掌声和期待中苏爸爸将苏卉的手放在杨景初的手里,轻轻拍了拍苏卉的手背,苏爸爸说,“好好爱她。”

苏卉的泪水瞬间滑落。

她曾经做过一个梦,那个梦令她害羞的好久。她梦见自己和沈泰森结婚了,在这个教堂里,父亲将她的手交到沈泰森的手中,然后拍拍沈泰森的肩膀,对他说,“好好爱她。”

梦里她抬起头看向那个牵着自己手的男生,他的脸颊边有深深的酒窝,眼睛里倒影着她,那张脸曾在她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是沈泰森。

那些徘徊在她梦里的人是沈泰森。

“我会好好爱你。”

苏卉抬起头来,看见了杨景初深情望着她。

她笑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频频点头,说着,“我也会爱你的,很爱很爱。”

最后,她泣不成声。

在这一天,在她喜欢的教堂里,有她少女时代最喜欢的男生,也有她这辈子会好好爱着的人。

她结婚了。

与从前告别。

与所有的荒唐幻想隔绝。

苏卉,成为了杨太太。

她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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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晚上,苏卉和顾紫讨论电视剧,对于剧中男主的颜值和演技做出了一番讨论。

顾紫难得笑得羞涩,她说,“我喜欢他,你以后请叫我钟太太。”

苏卉笑笑说,“钟太太,麻烦你以后也改口,叫我沈太太。”

叫我沈太太。

我是沈泰森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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