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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侧殿里，蓝采芹分明看到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秦王风中凌乱了，他的霸气完全变成了霸道！几乎没有了君子作风，没有了王者风范，倒更像一个市井无赖，说话都前后矛盾了。
蓝采芹回忆着那些清晰无比的话，心念寸寸成灰……忍不住呜呜大哭起来，哭得眼前一片昏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恐怕任何女人在宫素衣这样的女子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吧。
也难怪秦王会风中凌乱……
宫素衣失落地走出掖庭，在半路遇到刘掌灯，刘掌灯微笑着点了点头，宫素衣却是一脸茫然，从刘掌灯身边走过，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宫素衣。”
宫素衣惊讶地回头，这才见到了刘掌灯，赶紧施了一个礼。
“我可见了那个年轻人了，他总是第一个上朝，天还没亮就已经站在那里等了。”
宫素衣微微一笑：“刘掌灯有心了。”
宫素衣恍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刘掌灯的当值期不是已经过了么？怎么还没有人来替换？”
“说是林子归死了，宫里抽不出人手，新人又靠不住，这掌灯的差事说易不易，最要紧的是得信得过，新人嘛，万一心里有怨气，不高兴了，保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须得找一个身份干净，性格脾气稳重的。”
宫素衣明白刘掌灯话里的意思，只是说出来不吉祥，最怕宫女心里有把火，那把火一旦释放出来，便是整个皇宫、整个皇族的灾难。纵然驰骋天下，杀伐四方，血流成河，到头来，还不如宫女的一把火来得实在。
宫素衣应道：“明白了。只是劳累了刘掌灯了。”
“不累不累，你不知道，退下来的宫女无论饮食还是住宿，都跟耗子没两样了。现在好了，我又可以继续掌灯了。立秋过了，天气好转了，不像前些日子，忽冷忽热地，闷得人难受，现在腿脚灵便了，人也精神了。今天的冬天来得比往时快些，冬天的皇城可好看啦。”刘掌灯苦中作乐地笑了笑。
宫素衣心里有些不爽快，这样的老人，一旦没用了，就被扔弃，任由生死，可见皇宫里根本没有什么人情味，就算父子也只不过是君臣而已，况乎妃子和奴婢。
“你要往哪去，时候也不早了。”刘掌灯提醒道。
宫素衣欠欠身，“是，正要去咏兴殿呢。”
“快去快去，得罪了那小主可不得了。”
宫素衣有些不愿，这时树头上刚好落下一朵残花，从她面前拂过，裹住了她的步伐。
刘掌灯忽然喊道：“你等等。”
宫素衣停下脚步，“刘掌灯，可还有什么事？”
“我看你是个好人，给你提个醒。你伺候的灵蕴公主脾气不好，最好小心点。”
“知道了，谢谢刘掌灯提醒。”
“你可知道，秦王回朝当天，公主穿了一件素锦，那素锦是个不祥物，新皇朝来了之后，很多事情都没摸清楚，那素锦不是一般的素锦，最好别用。她是你主子，你得留个心眼儿。”
宫素衣听不明白，什么叫不祥物？
刘掌灯叹息了一声，像是往事不堪提起，“蚕丝添花，经纬起花，花样素白，是蜀江锦的一种，如今已经不多见了。”
宫素衣听她说到这里，想起自己那件搁置多年的短襦，那短襦正是蚕丝添花，经纬起花，花样素白，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下落的东西，居然得来全不费功夫。
“正是蜀江锦的一种，然而怎么就不详了？”宫素衣问道。
“那锦叫蜀江素锦，是前陈后主留下的。”
“前陈后主？！”宫素衣吃了一惊，那可是再上一个朝代的事情。前隋灭陈后，统一了大江南北，然而短短几十年，就被李唐取代。真是没想到，一匹素锦竟然经历了三个朝代！
“没错，这种素锦我在几十年前见过，颜色素白，寓意不祥，宫中已弃用多年了。哪个妃子愿意用素锦做衣裳哟，穿得白惨惨的，不祥不祥……”刘掌灯说着连连摆起手来。
宫素衣想想也是，哪一个妃嫔愿意用这种素锦做衣服呢？那自己那件小白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用素锦替自己做衣裳呢？而那个人会不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呢？
但听刘掌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当年的不祥人已经不在了，素锦已经没人穿了。那天我见灵蕴公主穿了那素锦做的衣裳，好看是好看，然而到底还是不祥，万一有人提起当年人，恐怕要连累了你自己。你在公主身边负责熏香，衣裳的事就是你的事，难保她不迁怒于你，公主那脾性儿真是……唉，久了你就知道了，在这宫中当差，小心行得万年船。”
宫素衣心跳加速，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预感到这就是自己要找寻的真相！
“不祥人？不知刘掌灯指的是谁？”
刘掌灯再次摆摆手：“不详人就是不详人，都死了，还提来做什么呢？”
“可是……我听着似有隐情，心中难免好奇。”
刘掌灯看看她，忽然目光变得稀奇，像是发现了什么，但很快又自我否定了，摆摆手说道：“眼花了眼花了。”
宫素衣更加不解了，“刘掌灯，你就好心告诉我嘛，公主很喜欢那件衣服，我该怎么提醒她这衣料不祥呢？万一她问起来，我可怎么回答才好呀？”
刘掌灯又看看她，仍然觉得眼花，说道：“当年的不详人是前陈公主，国破家亡后，被充入后宫，当了十几年的宫女……你说国破家亡的人，还不是不祥人么？”刘掌灯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
宫素衣继续追问道：“宫女怎么可能穿得起素锦呢？”
“她是废公主，后来……唉，不提也罢，总之公主要是问起，你就说是前陈朝的废公主或者隋朝已故王妃穿过的，不祥不祥。”刘掌灯往前走去，看来是想回避这个问题。
宫素衣心里充满了各种疑问，喃喃念着：前陈、废公主……难不成那件短襦是她留下的？不？怎么可能？如此一来，我岂非就是前陈或者前隋之人……
宫素衣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吓得她赶紧否定掉。